小寒将至。

天空上飘飘洒洒，终是落下了年冬的第一场雪。

墨九幽怎么都没想到，她亲手炼制的毒药，有朝一日竟然会全部用在她自己身上。

万虫噬咬的痛苦，果然能摧毁人的意志。

可摧毁墨九幽的从来不是毒药，而是那个此刻距离她咫尺的男人。

唐雅风……麟国曾经的七王爷，如今的太子殿下。

他任由身边娇笑着的女人万般折磨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墨九幽终于等到他开口时，听到的却是比万蛊噬心更让她肝肠寸断的话。

“怜儿，地牢里阴冷，仔细身子。”

“你打也打了，气总该出了。把她交给底下人去折腾便是，我留她还有用处，别弄死就好。”

“既然她是制毒高手，那就给她试试自己的毒吧。”

唐雅风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就像他曾经与她烹茶饮酒时一样。

“这一瓶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意志再坚定的高手，也受不了这万虫噬心的痛苦。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九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个她曾亲手交给他的瓷瓶，放进了谢怜儿的手中。

早已被毒哑的嗓子，无法发出任何的嘶吼。

如果可以出声，墨九幽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

她倾心以待，倾囊相助的这个男人，究竟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这么多年，她究竟有几分本事，唐雅风一清二楚。可是，她却从不了解，他究竟有多大的野心。

仿佛是听到她的心声，唐雅风终于垂下眼，目光中带着睥睨的怜悯。

“九幽，我交待你做的事，你完成的很好。”

“看来皇兄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为了讨你欢心，杀了那么多人，以至于麟国祸乱。”

“可如今我身为太子，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所以你猜，皇兄究竟会不会来救你？”

“其实也不必非要你死不可。可谁让你的存在，已经让怜儿忌惮了呢。她是将门嫡女，而你只是个白衣。更何况……”

“九幽，你心比天高，肯定是不会做妾的。我也实在是怕，你会不会将这些毒，有朝一日用在我身上。”

“宁可我负天下人。九幽，你是懂我的。”

“不过别担心，我会送皇兄和你的旧部下去陪你。”

“为我稳定天下人心。这是你对我……最后的一点用处了。”

“……”

墨九幽用了太多力气去抵抗身体上的疼痛，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唐雅风的话，她却无一遗漏。

原来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蓦然，杀伐声从地牢门口隐约的传来。

唐雅风的声音轻快且愉悦：“你看，我果然没有猜错。九幽，皇兄真的来救你了。”

墨九幽模糊中，似乎看到那个满身浴血的身影。最终却抵抗不住，昏了过去。

唐慕扬……不要来，不要为了我来送死……

逃……快逃！从此隐姓埋名，至少，请你活下去……

她再醒来的时候，正被人背负着前行。这人俨然是唐慕扬无疑。

“唐慕扬，你不该来。”

墨九幽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吐出微弱的气息。

“这次，我们谁都逃不掉了。”

背着墨九幽的人听到她微弱的气音也只是稍有停顿，却并未应答。

“呵。”她艰难的咽下喉间的血沫，眼神涣散，却坚持着覆在他耳边。

“我……欠你的，终究是还不了了。”

背着她的人沉默不语，负重前行。

而此时，墨九幽看到不远处的宫门口，已经点起了火把。

“唐慕扬，你后悔吗？”

那人始终未曾言语，听闻这话，却微不可见的摇头。

墨九幽见状，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脊背上，抖着身子低笑出声。

“你可真傻。也罢……谁又不是痴人呢？唐慕扬……”墨九幽喉间带血，腥气充斥鼻腔，“今生，算我墨九幽欠你的。若有来世——”

突然，她像凝了通身全部气力，唳声立誓：“我定为你踏平诸乱，助你定国安邦！今立此誓，天地为鉴！神鬼共证，普告万灵！”

然后，她听到唐雅风冷硬如冰的号令。

“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穿过层层雪幕，也穿过墨九幽和背负着她的人的胸膛。

万箭穿心。

随着血液的流逝，寒意丝丝侵入体内。

墨九幽彻底跌入黑暗之前，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团火。然后大火迅速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角落，耳畔似有一声刺破天际的唳鸣。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锢，浴火重生。

……

清晰的痛感袭遍全身。

墨九幽因为灼痛挣扎着睁开眼睛。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