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幽听到熟悉的声音恍惚了片刻。

“竹渊？”

她身上的灼痛感在逐渐的散去，最后凝成一团火热，收敛在心口的位置。

“既然醒了就快起来，别装死了。”竹渊态度恶劣，嘴不饶人，却伸手将墨九幽从床上扶起来。

墨九幽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心口。

她记得自己惨烈的死状，更记得死前自己受过的那些伤。可如今她身体虽然虚弱，却不是受过重伤的模样。

所有的惊疑，在墨九幽心里盘旋了一圈，最终化为了一句。

“我没死？”

竹渊冷笑，“废话。你若死了也见不到我，我可没兴趣给你陪葬。”

“……”

墨九幽知道竹渊说的是实话。但她如今所有的异状，也肯定同他脱不开关系。

所幸，竹渊也没有让她等太久。

“我在你身上下了凤凰蛊。起死回生，刹那生灭。”竹渊一如既往的直白，“你运气不错。”

此刻，墨九幽已经不只是震惊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地牢里被谢怜儿暴力折断，几乎废掉的一双手，此刻已完全不见了任何伤痕。甚至被箭洞穿的伤口，也再找不到一处。

墨九幽顿了半晌，终于接受了这信息量巨大的事实。

她不由的感叹：“起死回生，就能如同再生。这蛊的效果也未免太好了吧？”

竹渊没好气的瞪她：“浴火涅槃自然可以起死人医白骨。”

“这种好东西，你这个钱串串居然舍得用在我身上？”墨九幽更惊奇了。

她和竹渊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

当年竹渊还是暗盟让人闻风丧胆的巫苗，恰逢受伤被人追杀，墨九幽不过是顺手帮了一把。

但因暗盟名声在外，哪怕是皇室对暗盟也多有忌惮，所以墨九幽并未将竹渊的事告知唐雅风。

却不想在与唐雅风的生死局中，竹渊竟成了她死而复生的唯一变数。

“你不过是器皿罢了。”竹渊不甚在意，“从古至今，凤凰蛊从未成活过。”

“……”墨九幽惊怒：“你居然拿我做试验？”

竹渊冷哼：“不然能怎么样？这次你凶多吉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运气不好也不过是死的更透一点罢了。不过，那个救你出地牢的家伙，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了。”

墨九幽闻声沉默。

气氛在刹那间凝重起来。

“他葬在哪儿？”

“葬？天为碑地为墓。自然是在长留山上。”竹渊讽刺道，“你们这两个致使麟国祸乱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连同你的旧部也几乎全折进去了，那位太子殿下自然不乐意再多留片刻，连夜便拔营还朝了。哪里还有功夫葬你们？”

竹渊见墨九幽不说话，知她不好受，却毫不迟疑的泼她冷水。

“你昏迷了近三个月。现在就算去看，估计他的尸首也早被野兽啃干净了。”

墨九幽听到他这么说反倒笑了。

她知道竹渊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她折回长留山去。

唐雅风之所以把他们暴尸不葬，就是为了引的他们的旧部去抢回尸首，想要一网打尽。

想必竹渊当时为了把自己强带出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墨九幽就算不问，也自知这次自己可算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不会去自投罗网。左右我都对不住唐慕扬便是了。”墨九幽叹声，犹豫后询问：“就没一个人逃出来吗？”

“据我所知，没有。”

墨九幽苦笑。

那些经她手培养的旧部，她的心腹和私产，凡是唐雅风知晓的，恐怕都难逃厄运。

她本就是唐雅风安插给唐慕扬的一颗棋，现在唐慕扬死了，太子易位，唐雅风渴求的一切都已经唾手可得，她自然也成了废子。所以她这颗废子手下的所有东西，自然而然的都被唐雅风接手了。

“你的人很忠心，宁死不叛。不能为他所用的，便都杀了，顺便还能平定人心。”竹渊也不打算瞒她，把知晓的一切情况全部告之。

“我倒希望他们反叛，至少还能留下一命。”墨九幽紧锁眉头，自知对不起手下。

竹渊倒也没再打击她。

“时至今日，你打算怎么办？”

墨九幽几乎是在刹那做出决断，眸中寒光乍现。

“离开。麟国不能再留，我也需要一个新身份休养生息。”

胸口气血翻涌，喉间腥甜被她尽数咽下。

“至于唐雅风……垂涎已久的皇位得到了之后再失去，才能让人更痛苦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