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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而我那尊贵的太子爷,成日捧着药炉子不离寝宫半步,且莫说“雨露均沾”的风流事。
打从嫁进东宫两月,除去大婚那天他迫同我和衣而眠,从此便再没沾着我的床边儿半分。当晚,花烛昏黄,我那虚弱的太子爷在给我留了半个晚上的后背后,带着咳嗽声急匆匆地破门而去,我竟连他究竟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第二天,整个朝野上上下下传遍了太子大婚当夜,病情加重,险些一命呜呼化鹤西去的消息。
相伴而来的,是整个朝野对我的指指点点,说我手上沾了太多敌军的血,阴气太重,乃天煞孤星。
众口铄金,太子爷自然不敢踏进我暖阁一步,以至于我早早入了东宫的门,却至今还不是东宫的人。
其实这无碍,太子不来我暖阁瞎折腾,我自是十分欢喜的。我不喜欢他,他亦不喜欢我,我与他的姻缘是圣上闲来无聊御赐的,如今进了是非如此之多的东宫他还能还我这分外清闲的空当,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我这一闲下来,就爱乱跑,成日里拉着斐月干些翻墙爬树偷鸡摸狗的勾当,吓坏了些宫娥太监。可我这陪嫁丫头一闲下来,就爱乱想,见我如此不受那太子爷待见,斐月倒是急了,成日里跟只小哈巴狗似的眼巴巴地盼着哪日太子闲下来想起这东宫里还储着位妃子娘娘再过来逛上一逛,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万一王八恰好看上绿豆了呢?
斐月总归是个没文化的,当她捧着心口想委婉地表达一下渴望着我和太子看对眼的时候,我一面念叨着自己是个文化人不同她计较一面极力忍住了打她的冲动。
之后我才知道皇帝之所以把我赐与太子不过是因太子及冠却还未纳妃,抱子心切,不靠谱的老皇帝临时起意,命一群不靠谱的小太监制了一份京城里未出阁千金小姐的花名册,几经甄选后,余下丞相家那的位和不才我。
皇帝愁了,犹豫了,一面是呕心沥血辅佐他几十年的老丞相家的姑娘,一面是战功赫赫保家卫国的老元帅家的姑娘,于是这位选择困难户十分机智地下了盘围棋,经过一番昏天黑地地厮杀,终于,黑棋“老元帅家的姑娘”把白棋“老丞相家的姑娘”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那时一心逃婚的我终于逮准了一个时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收拾了一些行李,凭着十几年来翻墙的经验,脚尖恰到好处地一点,悄无声息地攀上皇宫的外墙。
不是我武功高强深藏不露,十分不谦虚地说,着实是我的翻墙技艺高超。阿娘逝去得早,我从小便跟着爹爹东征西战,在我眼里,这世上只有攻不下的城池,没有翻不过去的墙……
我刚喜滋滋地站在墙顶准备使了轻功往下一跃,一阵若有若无地笑声抖然在黑暗中散开,本就心虚的我心头猛地一紧,脚下却一阵打滑,一下子失了平衡往下跌去,心中暗道不好。
耳畔是飒飒的风声和吱吱的早蛰蛰鸣,恰恰卷了十里的芬芳四溢。先前军营里的清涯哥哥捉过草蛰逗我,那小东西可爱得紧。而此时我却无暇顾及这小不点儿和那些个良辰美眷,一心只想着若从这么高的围墙摔下去,虽说死不了,却也能摔个半死不活。
清涯哥哥曾告诫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日一领略,呜呼哀哉!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痛得筋骨俱断,我微微一怔,片刻才发现自己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迎着清冷的月光,我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只能稍稍辨识出他是个轮廓挺拔的男子,穿着月华色的袍子,一头墨发随意地披散着,正眯着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居高临下的模样。
不等我开口,他突然撒开手挑了挑眉问我,清清朗朗的声音十分好听。
我一下子被他问住了,思量着自己总归是个逃婚的,万万不能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他见我一时不语,倒也不恼,兀自勾了勾唇淡淡笑开,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西疆灵山上的雪莲。
大朵大朵的,一下子在我的脑海中簇然绽放,清清雅雅却别有一番国色天香。
“也罢,毕竟是个姑娘家。”雪莲轻笑出声,伸手弹了弹一袭素衣上敢染上的灰尘,不等我开口,便作势要离开。
雪莲的脚步一顿,歪了头,清浅地眸光略带疑惑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先前我一直以为世间最清浅不过一袭如水如绸的月光,现在才猛然发现,原来也有人的目光可以如月色一般清浅绵长。
望着他一泓清泉似的眸子,我竟一下子犯了结巴,只觉得脑袋里面空空的,支支吾吾哼唧了半天也哼唧不出一个字出来。我正准备悻悻撒手,前方的墙角处倏尔闪出一个人影出来,径直走到雪莲面前,又不知附在雪莲耳旁说了些什么,须臾雪莲微微一笑。
我想来者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见我呆呆地拉扯着正欲离开的雪莲的袖子,那人的眼神竟也未向我偏半分。
“罢了,见过卫元帅后就已经这么晚了,今日干脆就莫进宫了,留在外面罢。”那人还未出声,雪莲率先开口道,旋即他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偏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我,“小丫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公子,她可能没有家……”许是我想到了如果被我爹抓住以后就要被迫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时,脸上的表情太痛苦,雪莲公子身旁的侍卫忍不住开口道。
对,我没有家!我顿时目光灼灼地望向雪莲,暗自思忖着他既然认识我爹爹那便不是坏人,依现状来看,我既不知自己要逃多久身上的盘缠够不够,又不知自己该在哪处落脚歇息万一遇上强盗怎么办?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真的很耐看……
几经掂量后,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得心应手地装出一副分外悲痛模样。
雪莲看我这般,果真犹豫了些许,须臾低下头柔声说:“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太安全,你若信得过我,先随我回去歇息,以后再慢慢做打算。”
我偷笑,故意迟疑着答应他。他见我十分乖巧地点头,嘴角弯了弯,旋即转过身向前走去。
我连忙屁颠屁颠儿地跟上去,假装分外欣喜地同他说了许多话。譬如我没爹没娘,孤苦伶仃地,没人像你这般对我这么好啦之类的——当然啦,都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