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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近百名文武大臣站在大殿两侧,无人像往常那样交头接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这种沉默的对峙比任何发怒都更让人紧张,底下的官员们垂着头,感受着那股从御座之上弥漫开来的无形压力。
终于,刘应振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跪伏在地颤抖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刘应振将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震大殿:“京城齐丰仓被烧,数十万石粮食付之一炬,京城百万军民马上就要断粮!这件事发生后到处都是流言,百姓害怕,都说这是上天在警告,是不祥的征兆!”
“陛下!百姓是国家的根本,粮食是百姓的命!现在根本动摇,人心不稳,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恳请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下罪己诏,安抚上天,也安定民心!”
随着刘应振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大臣们齐刷刷地跪倒一片,声音汇聚在一起冲击着这座宫殿。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哒、哒”声。
这个声音不大,但每个跪着的官员都听得到,声音像是敲在他们的心里。
新君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然后便沉寂了下去,让人完全看不透深浅。
刘应振跪在地上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到孟景的身影彻底不见,他才慢慢站起来。
他走出大殿,几名心腹大臣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官阶稍低的官员忍不住问:“首辅大人,陛下这……这是何意?就这么退朝了?”
刘应振冷哼一声,嗤笑着说:“他这是在跟我们耗,他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吗?他太年轻了。”
另一人接话:“没错,如今粮食被烧是事实,流言四起是事实,雁门关被围也是事实。他不是像煜王妃那样的神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粮食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等到城中百姓饿肚子,等到军心动摇,他这个皇帝就坐不稳了。”
刘应振点点头,对众人说:“都回去吧,记住,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要说。等着看好戏就行。他不下罪己詔,我们就天天来上朝,天天来请愿。看谁耗得过谁!”
众人听了心里顿时安定下来,他们都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孟景的死穴,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御书房里只有一盏灯,孟景一个人坐在御案后面,面前没有奏折,只有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白天朝堂上的画面在他脑中不停出现,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激愤或伪善的言辞,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样将他牢牢困住。
苏婉晴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她将安神汤放在孟景手边,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叠纸。
孟景抬起头,借着烛光,他看到那叠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的,正是白天在京城中流传的那些谣言。
从“天火焚仓”到“新君不祥”,再到各种添油加醋,影射他“弑君篡位”的段子一应俱全,甚至比他从密探那里看到的还要详尽。
“他们很聪明,”苏婉晴轻声说:“他们没有直接攻击您,而是攻击您的正统性。只要百姓觉得您得位不正,那您做的任何事,在他们看来都是错的。”
“我们先什么都别做,”苏婉晴轻声说:“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布下这个局,又是放火又是造谣,所求的,不过是逼您出错。您越是急着解释,急着镇压,就越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婉晴,”他忽然出声,嗓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他喜欢的是花草,是山川,是自由自在的风。而不是这四四方方的宫墙,这处理不完的政务,这猜不透的人心。
“适不适合,”她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煜亲王在北境为你守着国门,谢淮在王府为皇叔稳住后方,底下的将士们在等着你的粮草,京城的百姓也在等着你给他们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