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弟子额头冷汗涔涔：“回宗主！顾姑娘昨日申时末独自离开别苑，说去城南‘百草堂’采购几味稀缺药材，为宗主配制压制蛊毒的方子。”

“戌时三刻，值守南门的兄弟还见她提着药包回返。但…但今日卯时，侍女去送早膳，她房内已空无一人！被褥整齐，随身药箱还在，只…只少了几瓶惯用的毒粉和暗器！”

“百草堂问过了？”李长生追问。

“问过了！掌柜的说，顾姑娘确实去过，买了药，酉时初就离开了，神色如常！”弟子声音带着惶恐，“城内所有医馆药铺、客栈暗桩，兄弟们都翻遍了！毫无踪迹！就像…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李长生沉默，指节在紫檀椅扶手上敲击出沉闷的笃笃声。凭空蒸发？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城？有能力、有动机、且能做到这一点的…

“师兄，”萧映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此事蹊跷。清颜行事虽跳脱，但绝不会无故失踪，更不会在此时离开。”

“我担心…与皇城某些人有关。”

“昨日我去探望父皇，言语间曾提及清颜为师兄寻药之事，也…也隐晦提醒过父皇，莫要再生事端。但父皇他…”她秀眉微蹙，摇了摇头，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李长生眼中寒芒一闪。就在这时，别苑管事匆匆而入，神色紧张：“禀宗主！宫里王公公来了！说是奉陛下口谕，有要事相商，请宗主即刻入宫！”

“要事？”顾清颜刚失踪，宫里就来人？李长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告诉王公公，李某随后就到。”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皇帝端坐御案后，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容，宰相、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几位重臣垂手肃立两侧，眼神闪烁，不敢与李长生对视。

“李爱卿来了！快坐！”皇帝热情地招呼内侍看座，仿佛之前十里亭的难堪从未发生，“此番召爱卿前来，实乃东境边关又起波澜，令朕寝食难安啊！”

李长生并未落座，玄衣如墨，身形挺拔如松：“陛下请讲。”

“唉！”皇帝重重叹息，一脸愁容，“黑石部乌蒙，狼子野心！自乌雅公主‘失踪’后，其部众屡屡伪装流寇，袭扰我边镇，屠戮边民！”

“更可恨者，其竟公然指责朕包庇爱卿，污蔑公主失踪乃爱卿所为！近日更是陈兵边境，叫嚣若不给个交代，便要挥师南下！”

兵部尚书立刻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接话：“陛下所言极是！李宗主，北地蛮人凶悍，铁骑来去如风，边军疲于应对，损失惨重！长此以往，恐酿成大祸啊！”

户部尚书也苦着脸：“战端若起，粮秣耗费巨大！国库本就空虚，东、西、南三境重建尚需海量钱粮，实在…实在难以为继啊！”

“李爱卿！”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长生，带着殷切与无奈，“你乃国之柱石，更是平息东境战火之人！乌蒙只认你！”

“朕思来想去，唯有请爱卿辛苦一趟，亲赴东境边关，与乌蒙面谈！一则澄清误会，二则震慑宵小！以爱卿之威，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啊！”

一番话，冠冕堂皇，情真意切，将李长生架在了“为国为民”的火炉上。

李长生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澄清误会？震慑宵小？怕是调虎离山，借刀杀人的鸿门宴吧？

“陛下，”李长生声音平淡无波，“东境之事，李某已知晓。乌蒙所求，不过一个‘交代’。此事，李某自会处理，无需亲赴边关。”

他目光扫过几位大臣：“至于边军损失，户部钱粮调度…此乃诸位大人分内之责。李某乃外臣，不便置喙。若无他事，李某告退。”

说完，竟真的转身欲走！

“李长生！”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尖锐，“你…你就如此不顾大局？置边关将士生死、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吗？！”

“陛下言重了。”李长生脚步未停，声音依旧平稳，“李某说过，自会处理。”

就在他即将踏出御书房门槛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悸痛猛地爆发！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心脏！后颈的情人蛊印记瞬间变得滚烫灼人，粉红的光芒透过衣领隐隐透出！

“呃啊——！”饶是李长生意志坚如磐石，猝不及防之下也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形猛地一晃，单手撑住门框才勉强站稳！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眼前阵阵发黑，蛊毒的反噬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玄冰散勉强维持的屏障！

“哈哈哈！李长生！蛊毒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心都要被挠穿了？！”一个如同闷雷滚动、充满了怨毒与快意的狂笑声，猛地从御书房侧面的屏风后炸响！

屏风轰然倒地！

一个身高近两米、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大步踏出！正是黑石部大首领——乌蒙！他披着厚重的狼皮大氅，虬髯戟张，铜铃般的巨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复仇的快感！

他身后，四名气息彪悍、如同荒原恶狼般的黑石部亲卫，眼神凶狠地锁定了摇摇欲坠的李长生！

“乌蒙？！”李长生强忍撕心裂肺的剧痛，眼中金芒爆闪，死死盯住突然出现的蛮王！又猛地转向御案后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的皇帝！

“陛下！你…好得很！”李长生声音嘶哑，字字如冰渣！

“李长生！”乌蒙巨大的身躯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声音如同野兽低吼，“我女儿乌雅！到底在哪？！说！否则，本王今日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万蛊噬心！”

他猛地抬手，掌心赫然托着一个拳头大小、由人颅骨制成的诡异骨盅！

盅内，一只通体赤红、形如缩小版蜈蚣的狰狞蛊虫正疯狂扭动！

随着乌蒙催动秘法，李长生心口的剧痛骤然加剧！仿佛那只蛊虫就在他心脏里疯狂噬咬！

“本王最后问一次！”乌蒙眼中凶光毕露，“雅儿在哪？！交出她！本王给你个痛快！否则…本王便带着你的人头回北地！再挥师南下，踏平这皇城！用百万南人的血，祭奠我女儿！”

“乌蒙…你…休想…”李长生牙关紧咬，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的重影，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

体内混乱的力量与蛊毒疯狂冲突，几乎要将他撕裂！

“冥顽不灵！带走！”乌蒙彻底失去耐心，大手一挥！

四名黑石部亲卫如同恶狼扑上，特制的浸油牛筋绳瞬间套向李长生的脖颈和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