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韩锦锦想着自己回去，不用姜婉柔的人过来接。

但是她又仔细想了想……

如今的境地，还是能省则省，如果打车回去，怕是还需要一笔开销，实在没有必要。

在司机的搀扶下，她艰难地坐进了副驾驶。

膝盖的位置还是有些痛，不过倒是比刚从医院出来时好了许多。

半个小时后，豪车在医院门口稳稳地停了下来，司机礼貌地帮忙把放在后座的双拐拿了下来。

“谢谢。”韩锦锦动了动苍白的唇角，拄着拐的手仿佛就只剩下了骨头。

像是吹一阵风就能倒下去。

司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可怜她，语气都软了几分，“夫人有一句话，让我转达给您……”

韩锦锦已经准备离开，闻言稍稍一愣，“什么？”

“夫人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就向顾总服个软吧，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罪，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司机试探地询问：“您觉得呢？”

……服软？

韩锦锦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知道的，顾熵很想让自己服软，如此一来，他心中一定很有成就感。

可是韩锦锦却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服软认输后，日子会好过。

陌生人的怜悯像是尖锐的刀子，韩锦锦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却难受得厉害，“我知道了。”

“那韩小姐，您的腿不方便，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韩锦锦的五指微微收紧，笑容格外牵强，“我自己可以。”

司机也不再强求，直接开车扬长而去。

天已经黑了，她站在路灯下发了一会儿呆，五分钟后终于有动作。

她没有回医院，而是转身离开。

韩锦锦不敢走得太远，只能在附近散散心，最近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

她走得格外慢，路人看到她甚至还要故意离得远一些，生怕被碰瓷。

就在这时，扶着拐的手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

韩锦锦被吓得不轻，心跳猛然加快。

她定睛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双眼清透明亮，脸颊红扑扑的，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包包，格外可爱。

穿得也不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只是有些怯生生的，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中途还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

“你……”韩锦锦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还不等把话说完，突然就被打断了。

“对不起，是我撞到你了，痛不痛？”星星瘪了瘪嘴，十分愧疚，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你是受伤了吗？”

这么近的距离，星星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医药水气味。

而且韩锦锦里面还穿着病号服，一看就是从医院里出来的。

星星仰头一点点往上看。

直到看清那双漆黑温柔的眼睛，突然唤了一声，“妈妈……”

没有任何预兆。

看着眼前精雕玉琢的小姑娘，韩锦锦瞬间泪如雨下。

自己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或许和她一样可爱，会哭会笑，会乖乖地叫自己妈妈。

可惜……

想到在乡下看到的土坟，想到自己在医院产房时的痛，眼泪越流越多：“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妈妈。”

星星瞬间有些慌，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里翻出纸巾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韩锦锦狼狈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

“小朋友，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不小心和家里人走散了？”

星星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韩锦锦的眼睛看，“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她有些委屈，“反正爸爸也不喜欢我。”

看着小姑娘垂着眼睛，看得韩锦锦瞬间有些心疼，更加温柔，“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爸爸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爱？”星星恢复了几分活力，“那你喜欢我吗？”

韩锦锦吸了吸鼻子。

不知怎么回事，嗓子也痛得厉害。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星星的脸颊，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轻轻点头：“当然了。”

“真的吗！？”

韩锦锦语气格外真诚，“当然是真的，我从前也有一个女儿，如果她还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说到往事，韩锦锦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

有些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淡化，而有些却会如影随形一辈子。

她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痛正在蔓延。

“这样呀……”星星突然笑了，眉眼弯弯，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快速打开包包的拉链，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一个毛茸茸的兔子。

“喏，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偶，送给你好不好？你如果不收，我会很难过的！”

星星直接把玩偶塞进了韩锦锦手中，眼睛亮晶晶的，还隐隐有些紧张，生怕韩锦锦会拒绝。

收一个小孩子的礼物，韩锦锦有些不好意思。

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只要一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了便难过得厉害。

只可惜，如今的自己手中空无一物，没有什么是能够送出手的。

星星仍旧笑着，“你说的哦，你很喜欢我，我当真了，不可以骗小孩子的！你如果不收下，我会特别特别难过！”

她抬着头，脸颊有明显的婴儿肥，说话时有些气鼓鼓的，像个小精灵。

韩锦锦点头，“好，我收下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好耶！”

她高兴得蹦蹦跳跳，粉色小包包上的吊坠跟着晃来晃去。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似乎星星也意识到该离开了，临走前眼睛也有些红，“奶奶说，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也希望你能早点见到自己的女儿！”

小孩子十分真诚，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

韩锦锦苦涩点头。

“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星星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那是当然，我的话一向很灵验哒！”

话音刚刚落下，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呼喊声——

“星星，星星！？”

小姑娘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吓得眼睛都大了。

韩锦锦了然，猜想应该是她的家人找过来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玩偶，心里揪了一下，愈发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