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锦锦又给姜婉柔打了很多通电话，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反复地看那一单子，大概有十几项，都是从这个月开始算的。

最后合计的价格是五十多万。

她去哪里弄到那么多钱！？

可如果交不上……

只要一想到很可能会失去母亲，韩锦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捅穿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打开。

“我来看看你需要点什么，我刚刚给你拿了点药。”

韩锦锦却缩了缩手，“不用了。”

“嗯？发生什么事情？”

郁伦达这才察觉到不对劲，韩锦锦的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哭过。

“是不是顾熵他……”

刚问出来就有些后悔了。

答案肯定与否，又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事上，没有人能劝得了顾熵。

韩锦锦捏着老年机，指尖有些泛白。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地方，都可以来找我。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义不容辞。”

韩锦锦终于看向郁伦达，听到他这样说，眼睛顿时一亮，瞬间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希望。

她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唇，可怜又倔强。

“那你可以借我钱吗？”

“我……我可以打欠条……”

“当然可以。”

郁伦达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找了出来，大概能有两三千。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部都塞到韩锦锦手中，“倒是不用你还，只是你借钱做什么，你刚做完手术，尽量不要下床。”

韩锦锦握紧了手里面的钱，从里面抽出两百块钱，擦了一把眼睛，布料从皮肤上摩擦过去，眼睛红得更加明显。

“我不是想要逃跑，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能不能求你，帮我糊弄过去？”

顾熵人虽然走了，却还安排了一个助理在这看着，她根本就走不开。

想要从顾熵眼皮子底下逃走，真的太难了。

他如果诚心想找一个人，却是轻轻松松。

这样一来，她势必要需要别人的帮助。

郁伦达面露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还临时给韩锦锦找了一副拐杖，“好，我会尽量。你记得要快去快回。”

韩锦锦用力点头，“谢谢！”

自己又欠了他的人情。

韩锦锦拦了辆车只能去姜婉柔的家里找她，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过二十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车，直接拦住了出租车的去路。

副驾驶走下来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礼貌地向韩锦锦微微颔首：“韩小姐，顾夫人请您过去。”

顾夫人。

是姜婉柔？

韩锦锦原本是想要去她家里找姜婉柔的，但是没想到对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一瘸一拐地下去，上了他们的车。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天色越来越暗。

车子终于在一家会所门口停了下来。

韩锦锦艰难地上楼，好几次都险些摔下去，疼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几乎要跪下，可是她咬紧牙关坚持道。

包间的门打开时，韩锦锦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姜婉柔。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复杂，愤恨，难过，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如果可以，真是希望这一辈子都和她没有半点瓜葛。

可如今的她，又哪里有选择的权利。

对顾熵也是如此。

她一步步走过去，顾不上疼痛，有些尖锐的质问姜婉柔：“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妈妈的事告诉顾熵！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那她之前受的种种委屈和污蔑，又算什么！

“现在顾熵要停了我妈妈的药，他想让我妈妈死，你难道忘了你当初都说过什么了！”

原本以为姜婉柔肯定会生气，或是不客气地嘲讽回来。

万万没想到，姜婉柔重重的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有几分疲惫，“抱歉，是我失信了，只是现在顾熵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没办法阻止他。”

韩锦锦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但是我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医院停了你妈妈的药！”

韩锦锦这才再次松了一口气。

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就是为了听这句保证。

只要妈妈能好好的，那一切便都值得。

她吐出一口浊气，眸色深深，那黑色宛若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一字一顿的说道，“姜夫人，但愿你能做到，如果我妈妈出事的话，我会带着你们全部人一起下地狱！”

像是生怕姜婉柔会毁约似的，韩锦锦又临时刻意补充道：“如果你毁约，我就……我就把当初的真相全部告诉顾熵！”

她也觉得这样的威胁毫无威慑力。

因为顾熵根本不会相信。

“我说到做到。”姜婉柔语气坚决。

腿和膝盖痛得厉害，韩锦锦找个位置坐下，借着冷白色的灯光发现，姜婉柔似乎真的老态了许多。

时间亦没有放过她，公平地在每个人身上留下了痕迹。

六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还有什么事吗。”见姜婉柔一直盯着自己，又迟迟不讲话，韩锦锦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

姜婉柔动了动唇，想和韩锦锦说星星的事。

那孩子……

还是跟在母亲身边比较好。

“嗯。”她开口，“关于你……”

嗡嗡嗡——

姜婉柔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有些不耐烦：“我现在在忙，有什么事回去再……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脸色瞬间一变，猛地起身，脸都吓白了。

看来应该是出了急事，她慌慌张张地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等一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还有，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可以安排妥当。”

韩锦锦点头，神情麻木。

“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竟然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真是废物！”姜婉柔再次离开，人还没有走太远，打电话的内容都传进了韩锦锦的耳朵里。

孩子？

他们家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便被她自己压了回去。

她低下头，苦涩不已。

现在这个狼狈的处境，竟然还有心思去关心旁人的事。

说到底，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