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堂，有数名官员弹劾净萧何，罪名五花八门，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净氏这十年以来游离于朝堂之外，净萧何也多游历江湖，虽朝堂没有势力可言，但他倒成了游侠游历江湖，反而贤名在外，倒是真应了他的名字贤。

虽说数名官员在江楼月的授意下弹劾净萧何，但此时江楼月看了眼前的奏折，面色不变，只是轻轻玩弄手里的发簪，这海棠簪是顾醉眠母亲遗物，是她从小戴在头上的。

净萧何何尝不知，只见江楼月抬起眼瞥向一旁的太尉，刘太尉连忙跪下替净萧何求情，声泪俱下只说净氏是世家，是齐国六卿之一，净萧何祖父又是开国功臣，净萧何是万万不敢做方才大人所奏之事。

净萧何听了嘴角不觉露出讥讽，好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明明没有做的事，被江楼月这么一安排反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陛下，臣得了祖上荣光继承侯爵，现父亲已逝，净氏衰败，我也无言面对兰陵父老，但终究净氏是齐国的净氏，臣想还兵归于陛下。”净萧何不卑不亢，以退为进，但他并不跪下，江楼月也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他问：“那爱卿有何请求。”

“臣想要自由，臣想还顾醒自由。”这话一出，惊呆了众人，这十年以来顾醉眠虽然没有被册封，可她独得椒房之宠，若不是前段日子八字冲撞江楼月登基十年后的唯一龙子，也不会被打入寒院。

“大胆。”净萧何缓缓吐出两字，在场众人都跪下了，独独净萧何形如松柏，坚挺地立在那里。

朝堂安静许久，江楼月才再次开口：“朕何时拘着她了，她所想走虽时都可以走。”

净萧何不信，眼里全是疑问，但江楼月神色自若，仿佛在告诉净萧何，就这么简单。随后天子离去，众人也就散去，净萧何走出殿，看着大明宫方向，时隔十年，他苦心在江湖扮演游侠，助强扶弱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为了今日之事他不惜远离朝堂，不露于人前，他苦心经营八年就是为了今日之事没有后顾之忧，他天生不是热心之人，但他愿意为了顾醉眠，他愿意为她所他能做或是不能做之事，即使她始终不知，父亲病逝时仿佛看透了所有，彼时净氏空有一个外壳，这是净萧何自江楼月登基以来，他和父亲见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净信说：“傻儿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和你母亲很像，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成为执念，我即将离去，净氏也只有你我二人尚在朝堂，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必要时用兵权去换，为了爱情抛下所有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但是一个男人可以做的。”净信病亡时说不了这些，这都是他感到大限将至，亲笔写下，他以为净萧何不会回来见他，但净萧何还是回来了，即使净萧何看见了父亲，而他父亲再不能睁眼看他。

大明宫外风和日丽，平静无比，今日空中的风都好似是甜的，但此时的他哪里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若说平常以净萧何的才智怎会看不出怪异，但因为事关顾醉眠，不仅心急，心也乱了。

三日后净萧何如愿接到了顾醉眠。他有些心急，看着顾醉眠冲他笑，他就丢下兵符带着她走了，哪曾想这是一个陷阱，这人并不是顾醉眠，是当年的丫鬟阿眠，阿眠自从离开净氏之后就被江楼月派人带走了，她这八九年来严格按照顾醉眠的生活来过，也不怪净萧何认不出，连阿眠身上都有海棠花香气，江楼月真是老谋深算。

“世子，对不住了。”阿眠假借顾醉眠身份迷晕了净萧何后就自杀了，这世上少一个普通人谁又能发现了，谁让她一生不过为奴，一生都是棋子，若用自身保全家人也算死得其所。

净萧何被带进了地牢，此处是审问犯了叛国之罪的犯人的地方，他被绑在木桩之上，身体凌乱，身上多了不少鞭痕。

“难为你这么算计。”净萧何自知事已至此，他没有后顾之忧却也没给自己留后路，家中再无他人来救他。

“朕和你不同，你自小优秀却败于女人，朕心狠，只为己便什么都有，今日下场你不冤枉。”江楼月把玩那只海棠簪道：“如今我什么都有，而你却什么都没有，丧家之犬罢了，你本来远离朝堂我还能放过你，但你又回来还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那你就是该死。”

“你得到了她又不好好待她，难怪这么多年来她不肯为你诞下一儿半女。”净萧何什么都知道，顾醉眠被强迫，她虽被废武功，但略知医术早刻意坏了身子，后又借机寒院走水索性让自己不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顾醒啊。

“呵，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没有她就是我的孩子，你也知道我得到了她，可惜你是不能看见她日日在我身下承欢的模样，她胸前的痣，脸上的绯红，这都是我才有的。”江楼月眼底竟是嘲笑，说完他便又狠狠地抽了净萧何几鞭子，最后只留下一句：“净萧何叛国，这张脸生的这么好看就赐他剥皮之刑。”

叛国？净萧何微微皱眉，他不怕死不怕疼，但就是心态那个傻女孩，她本可以做遨游四海的鸟，如今只是养在深宫的花。

“侯爷，也不怪皇上，谁让您身上留着东顾皇室的血脉，也让您死的明白，您并非是净氏血脉，您是夫人和东顾王爷的孩子，那东顾王爷号称战神，可惜被围剿死在了二十年前的战争中。”这小兵不知净萧何同江楼的过节，却无意道出了净萧何的身份，可惜为时已晚，他在一刀一刀中，硬生生地疼死过去了。

人死后是不是魂魄飘着，净萧何仿佛看见了顾醉眠在哭，她哭得歇斯底里，江楼月好像把他的死讯告诉她了。

顾醒你别哭，我不值得，但往后便没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