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来时小心翼翼的缩在角落里,马车刚走起来陆难就挪到他身旁。
她红着双颊看他,媚眼如丝,却又带着几分傻气。
“先生。”她笑着开口。
齐垣不答。
“先生。”陆难又喊了一声。
他还是不理。
“先生。”这回她把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声音带着几分媚意,更娇更软。
齐垣手上都起了一层疙瘩。
他面不改色,袖子里的双手却慢慢收拢,紧握成拳。
“坐好了,我有话问你。”齐垣微微侧过身去,对上陆难那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
陆难乖巧的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仍旧是笑意盈盈的盯着齐垣看。
先生是要考自己吗?
可这些天她跟着先生就只练了字啊。
“你今儿是来见谢景鸣的?”齐垣直截了当的开口。
真醉还是假醉,问问就知道了。
陆难只觉得晕乎乎的,反应比平常慢了许多。
“他要我来见他。”她缓缓开口。
想起这个陆难就不高兴,谢景鸣把她喊出来又什么都没有说,倒是害她被先生抓个正着。
在脑中过了一遍方才陆难和谢景鸣的对话,除了知道两人私下有往来以外,齐垣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直着身子没坚持多久陆难就垮了下来,她靠着车厢,歪着脑袋看齐垣。闲着无聊,她又去拉他的袖子,似是打算寻他的手。
齐垣不客气的扫开她的手,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往来。”
陆难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目光如炽。
“我摔坏了脑袋,他不是好人。”这回她想的时间更长了,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这话说得不连贯,齐垣没明白她要表达什么。
“为什么接近太子?”稍一犹豫,他还是问了这句话。
“哥哥。”
这回她倒是答得迅速。
齐垣心里了然,待嫁的年纪,陆家把陆难送进京城自然是为了找门好亲事,放眼整个盛京,嫁给谁能比得过嫁给太子。
只是她出身不高,怕是做不了太子妃。
商户女成了皇室人,就是侧妃也不委屈。
“先生不要告诉哥哥。”陆难将食指贴在唇上,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想问的都问了,她也不像是假醉,齐垣往边上挪了挪,不再理会陆难。
她不吵不闹,只靠在车厢上歪着脑袋看他,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刚从李满家出来齐垣就派人去陆家送信,是以马车停在陆家门口时,陆知行就站在大门外等着。
平安掀开车帘,陆知行见马车里,齐垣端坐在右边,陆难则靠着左面的车厢睡了过去,现在都还没醒。
“侯爷。”他朝车里的人行了个礼。
齐垣点点头算是回应:“她自己偷喝了一杯酒。”
是偷喝,且只喝了一杯。
陆知行面露担忧。
不是去上学吗,怎么还喝酒了呢?
连着喊了两声都没能喊醒陆难,最后还是齐垣把人给摇醒,陆难有些神志不清,下马车时晃了晃,整个人直直的往下栽去,陆知行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多谢侯爷送家妹回来。”
“不必。”
齐垣说完,平安就放下车帘,靖勇侯的马车很快驶出巷子。
怀里的人又睡了过去,陆知行只好先把人带回去。
……
次日陆难就带着之前写的二十五张大字去侯府,先生好脾气,没有训斥她偷懒,也没再提她偷酒喝的事。
她又在先生家乖乖写了五张大字才离开。
得了谢景鸣的保证,又有阿让跟着,陆难上街时没了后顾之忧。
正想着去那里转转好,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两个小厮打扮的男人。
“陆姑娘,我家爷请您上去说话。”其中高个子的小厮有些谄媚的道。
陆难警惕的看着两人。
“你家爷是谁?”
两人彼此看了看,欲言又止。
“你不是想见太子吗?”身后的阿让开口。
他认得那两个小厮,是太子身边的侍从。
旁边是如意楼,盛京颇有名气的一家酒楼,太子出宫时常去的地方之一,以前陆难经常赶过来见太子。
陆难这才明白两人口中所说的爷指的是太子殿下。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随着两名侍从进了如意楼,上到三楼,两人将陆难带到一间厢房门口,示意她进去。
阿让和殿春都被留在了外面。
她进来时太子正坐在桌前斟酒。
“见过殿下。”陆难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个礼。
“陆姑娘坐吧。”
觑着太子的脸色,见他不像是问罪的模样,于是陆难在离他最远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陆姑娘考虑好了吗?”她刚坐下宋绪之就问。
陆难忙不迭的点头。
这还用得着考虑吗?
宋绪之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这些天朝事繁忙,他没有时间出宫,可今儿一出宫,还是跟往常一样见着了她。
想来之前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想得太过理所当然,宋绪之都忘了今儿是他主动将人请上来。
“陆姑娘的答案是什么?”他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想听她自己说出来。
以前觉得她总爱乱说话,等她不说了,他又有些想听。
“对不起殿下。”陆难微微垂着头,语气十分诚恳。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
宋绪之讶然的看着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她考虑几天得出来的答案?
“我之前不知道殿下您的身份,冒犯了您,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陆难垂着脑袋,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诚恳而又可怜。
阿让说得对,她最擅长演戏了。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君王,他肯定比宰相还要宽容。
宋绪之沉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陆难。
她这是拒绝了?她怎么敢?
是她先撩拨他,他退让了,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故意的?不要跟她计较?
谎话连篇。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你现在还敢说这样的话?”
太子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陆难,低估了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低估了她气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