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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她的目光太过坦然,水灵不自觉转开脸,与她一身穿戴整齐相比,到底只落得个狼狈不堪。
水灵抬手抚弄还不曾梳理的长发,轻轻咳了一声,“姑娘,有何指教?”
一如她本人淡然的面色,一线微霜般清寒的声音,一丝疏离点在瞳眸。
就算是路过,她也替自己解了围,拨弄一张椅子,坐到她身边去,喉间吐出郁气,却又笑了,“想来千百面样,我只几日,也不能完全览尽了。姑娘你面冷心热,比杜姨那时刻摆着张笑脸却又不近人情的性格可真实阔爱多了!再有刚刚三个,哦不,刚刚那两位泼妇,加上昨天那个泼辣黄毛丫头,如果个个是这样,那可真是让人吃不消,遑论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
一句面冷心热,一句真实……可爱?悄然触动着裴雪姬的柔肠,她微微扬眸凝她,美瞳渐渐一烈,有抹光彩琉璃泛开在经年波澜不兴的瞳孔底部。
她怎能不识?朱唇徐徐拢着一层笑意,裴雪姬未言语。眼前女子眸光熠熠,神采流动,顾自挑眉说着:“不认识也还罢了。从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看她身边跟着的丫头气焰多嚣张,作为主人的她想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不是我爱在背后议论人的长短是非,要是叫我碰见她,我倒要问问,她平日都怎么管教下人的!”
银眸微微动,裴雪姬到底浅蹙了一排柳眉,淡淡说:“看来那丫头,开罪你不轻?”
“还好吧!说起来她也是替她主子抱打不平,怕我抢了头牌的位置……偷偷与你讲,我可都是糊弄杜姨的!就凭我这姿色,还头牌呢?牌头还差不多。”
“你竟知牌头二字,想来识文断字……”浮云悠悠一抹,浅浅映在女子的灵动眸中,“又为何零落成泥,困于此处?”
牌头?顺口胡说的而已。为何困于此处……这个话题,多少有些伤感。
“我,不作死就不会死,一不小心,就这样了。”踢动脚上铁链,叮咚作响一阵,“逃也逃不走,只能任人鱼肉。”
裴雪姬自知不该问的,不该烂起同情心。盈香阁的勾当,她又如何不知?一时嘴快,带出一抹尴尬萦在眉心,只得微微一笑,未接言语。
“我自来就在此处。”这是一个悠长带着迷离色彩的故事,多少有些唏嘘意,却又叫人沉溺其中,甘之如饴。
水灵轻抿朱唇,面现坚毅,双眸觑天又回,一瞬间两眼璀璨生辉,凑近她嘿嘿一笑,“你别急,若有机会,我带你一起跑路!”
“不过一切都得从长计议,我这脚链特别碍事,木兮也还在杜姨手上。那个杜姨,简直人精似的!我们可以定在后天晚上竞选之后,主要还得靠随机应变,肯定不会太容易就是了,不过只要一想到外面‘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真的干劲十足,什么困难都能迎难而上了是不是!?”
“谢谢你的好意。”裴雪姬由衷的说着,清凛眸子染上疏疏一层笑意,微微衔着丝逗趣:“不过你说,杜姨要是知道你正淳淳善诱要拐带她楼中头牌逃跑,你觉着,凭杜姨的个性,是会让你饿个三天五天的,还是会叫你给楼里姑娘倒一个月的夜香?”
震惊后的失落,如此分明,似光秃秃一片枝干,明明瘦瘦又觉滑稽,倒夜香三个字如此违和,却从她嘴中一本正经又淡淡然的说出来,终是戳了水灵笑点。
“你……你才要去倒夜香呢!”哭笑不得,身已微撤,刚才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她们又是一伙,这,这真是吃饱了撑的,胡说九道!
软如无骨的柔荑轻轻一拽,拽在水灵手腕上,水灵又是一惊,就见女子轻启檀口,吐气如兰,“我叫裴雪姬,你若不嫌,可以叫我一声裴姐姐。”
稳稳坐在她身侧,甚至比前一刻还亲近,意外掠过水灵眉梢,卧蚕双眼弯弯,亦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我是水灵,你若不弃,便叫我灵儿吧!”
两人相视一笑,到底是水灵憋不住,“原来裴姐姐就是头牌啊,难怪刚刚那两个婆子见了你瞬间就歇了气焰。”
她们歇掉气焰,可不是因的自己是头牌,想到这里,一抹颀长伟岸的身影窜入脑海,她不觉呆騃,双眼迷离。
水灵才要打趣,杜月娘推门而进,美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就笑了。
相比水灵的失声,裴雪姬神游而归也仅仅一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薛大公子约了下午要来,会不会太耽误她的事?”
“不耽误!”一瞬间想明白,水眸点点娇俏的央求,别再来个恶婆娘,如果一定要学,不如就由姐姐你来教吧。
“放心吧,木兮那丫头没事,两口血,还要不了她的命。”看在裴雪姬的面子上,才肯给她几分颜色,要不然,那几个婆子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可想清楚了吧?”
看水灵垂眸,裴雪姬替她说:“早晚会想清楚,刚刚还与我说,再坏也坏不过没饭吃,杜姨便给她一点时间吧。”
看那低头倔强不肯说话的样子,她会这么想?杜月娘半信半疑,却也乐意给裴雪姬一个面子。
裴雪姬的声音渐渐隐没在无边天光暗影里,水灵耸耸肩,自捏着梳子打理头发。
水靖下得朝来回府,步履匆匆,才过垂花门,迎面一个娇小身影直直扑来,他收势不及,来人撞了个满怀,一阵杯盘打翻在地的声音尤其刺耳,他只觉小腹一阵温热,浓眉拧起,吓得那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过长廊,正是紫玉兰凋谢时节,满园花飘翩翩,清雅韵逸娴姿,于细微之处,似能闻见玉兰辗转零落成泥之香。
将将要折转而去,嫩叶初冒的枝干轻颤处,一角海蓝色衣摆跳入眼儿余光中,水靖出于本能的看去,陡然眼神一凝,阔步几步拂开枝桠立于那人面前。
“家里接连出事,你不说替为父分担分担,怎么还有闲心,案上香茗侯,闲来把书捧?你好歹也出去找找灵儿,她是你亲妹妹!”
水晫原是手拖一杯茶,浅啜品书,不料来人夹杂怒气一番言语,他顿时摆好茶杯书本,起而躬身一礼,“父亲大人,二弟的事上头怎么说……”
自来不招他待见,早已习惯,水晫无谓顶撞,只是淡淡回道:“今逢盛世,百官清廉,又有父亲于四处走动斡旋,想来二弟之事会有一个公正的说法,不日也就能安全归家。父亲切莫忧心太过,保重身子。”
又是这个死样子,好像你说什么他都不在乎,随时都准备左耳进右耳出,而你奈何他不得。暗暗叹气,水靖缓缓道:“你怎么就不听爹的劝呢?你文武兼备,怎么也应该去谋个一官半职,这样于朝堂上,一家人互相照应,于外边,你名声在外,就不愁不得大家闺秀的倾慕。”
“朝堂有父亲和二弟,自能护水府周全。我无心政途,父亲多说无益。”
水靖还要再说,水晫直接留给他一道渐渐远去的挺拔身影。花落无声,水靖于无边的沉默中,静立半晌。
其实无谓争锋相对,自来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般疏于相处而更加疏离的亲情。水靖有怒,抬袖指了指,最后只是旋衣袖在手,闷气走掉。
来到西秋院中,进门看到妻子的背影,一袭天青色鹦鹉梅花绣金线璎珞的长裙,她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子,似乎正在审视着什么,难以下手。
阳光透窗而进,裴氏微微昂起的脸上,皮肤有些微的松弛,眼角也堆着几缕细纹,毕竟也不再年轻,被岁月夺去了不少东西。
水靖走上前去,缓缓说道:“茶花,原本就是皇宫花房修剪过的,这还没三五天,又哪就长出新叶子?值得你这般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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