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脚尖上忽然一痛，很快，血液从伤口慢慢渗出来。

柳如烟麻木地想，等死吧，死了就能和家人在黄泉路上团聚，也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痛苦。

可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让她突然全身绷紧。

“小姐的绣鞋里，哪来的碎瓷片？快来人，把止血药拿来！”

这分明是珍儿的声音！她亲眼看到珍儿为了救她被人害死，怎么还会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飘散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柳如烟睁开眼睛，就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低着头站成一排的婢女。

她不会记错，这里是她住的暖阁，此时，她的绣鞋里被人塞进了碎瓷片，脚受了伤，不能到殿前献舞，只好让柳家的养女柳梦蝶代替她上场。

这一切的情形，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柳如烟隔着袖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珍儿正在担忧地给她脚上擦药，母亲也带着柳梦蝶匆匆赶来。

“今日是京城官员的闺秀殿前献艺的日子，不可有误，如今妹妹的脚受伤，就由我代替妹妹去吧。”

听着耳边熟悉的话，柳如烟终于明白了，她这是……重生了。

激动，喜悦，瞬间潮水般涌上心头，柳如烟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前世柳梦蝶在殿前献艺一炮而红，取代了她入宫的机会，最后陷害柳家满门斩首。

柳如烟只觉得血脉逆流，眼中迸发的冷芒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柳如烟浑身颤抖，母亲以为她伤口过深而疼痛，连忙安慰：

“如烟，疼就别去了，你爹深受皇上器重，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怪罪咱们家。”

“是呀小姐，你流了这么多血，还是让大小姐代替您去吧。”

如果真的再让柳梦蝶去，那她这次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就绝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娘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若是让姐姐代替我去，即使皇上不说什么，别人也会私下猜疑。”

柳如烟太了解娘亲的担忧了，她在地上走了两步，忍住钻心的疼痛，笑着开口：“娘你瞧，我可以的。”

这下子，柳夫人便相信了女儿的话。柳如烟坐回镜子前，一边打扮着，吩咐珍儿：

“去告诉外面的婢女，帮我准备一张极大的白纸铺在地上，还要笔墨，快！”

虽然不知道柳如烟的用意，珍儿还是麻利地下去准备了。

梳好一个流仙髻，柳如烟戴了一支简单的碧玉簪，就盈盈往殿前走去。

脚上每走一步，就有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可柳如烟依旧面带微笑，什么也不显露出来。

如果这小小的疼痛能扭转上一世的命运，守护好整个柳家，那么即使再疼，她也可以忍受。

奏乐声响起，连城冥坐在殿前龙椅上，神色淡漠，声音带着一丝疏离：

“京城传闻，柳爱卿的女儿多才多艺，朕可要大开眼界了。”

大将军柳远战诚惶诚恐的说了几句恭维话，只是连城冥那张轮廓深邃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让人胆战心惊的幽深。

这位新登基的皇上，虽然年轻，根基也不稳，但赫赫战功，加上登基后手腕又极其强大，让人又怕又敬。

朝中势力最大的，一个是摄政王秦康安，另一个就是大将军柳远战，他对这两人有所防备也属自然。

随着乐声渐渐高昂，一个身穿月白蝶纹束衣的俏丽身影像蝴蝶一般翩跹而来，身姿优美，跳起舞来就像一朵飘逸的云，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柳如烟一边伴随着奏乐声起舞，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龙椅上的男人。

事实上，前一世她失去了殿前献舞的机会，从那以后，到死都没有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

柳梦蝶代替她进宫不久，就请旨把她嫁给一个性格暴戾，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哥。

后来更是和摄政王勾结陷害柳家谋反，在柳家灭族的那天，她被柳梦蝶抓到密道里，用牵机药折磨了三天三夜，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柳家待柳梦蝶如亲生女儿一般，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大抵就是如此。

脑子里闪过上一世的事情，柳如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脚上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温热的血不停流淌出来，绣鞋已经被染红。

柳如烟姿态优美地踩在白纸上，用脚尖支撑着地面，快速转着圈，洁白的纸张上，很快出现了一朵朵鲜艳美丽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