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闽南之依稀是三年前的模样，邪气地笑着向她走来，将她困在双臂之间。画面一转，又变成了裴亦儿势在必得的笑，“想要你妈活命？可以啊，打掉孩子，离开南之。”

顾绯紧闭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猛然惊醒，入目的是熟悉的白，鼻腔里充斥消毒水味。

她苦笑一声。流年不利啊，短短几天，竟然第二次来医院了。

“醒了？”温润儒雅的男声自床边传过来。

——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顾绯疑惑地望过去，有些吃惊，“明睿？你怎么在这？”

樊明睿替她倒了一杯水晾好，轻手轻脚地扶她半坐起来，开始削一只苹果，“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通知我的。你怎么搞成这样？”

见她眼神四处乱飘，他浓黑的剑眉拧起来，“别看了，他早走了。”

“哦。”顾绯闷闷地应了一声，缩进被子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探出头来，“我前几天让你去问的房子，有消息了吗？”

“那套复式公寓的价位已经涨到两百多万了。”樊明睿把苹果削出好看的花纹，恨铁不成钢地斜着她，“你有必要吗？把房子买回来，你俩就能和好如初了？”

“我没这个意思。”顾绯底气不足地辩白了一声，“毕竟是我们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当初是由我卖出去的，现在当然该由我买回来。”

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她向来是不隐瞒的。

顾绯涎着脸往前凑了凑，主动把削好的苹果接过来咬了一口，“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介绍给我的？我攒点首付。”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心眼？”樊明睿咬着牙，有点想抽人。

“心眼倒真不缺，我比较缺钱。”顾绯缓解气氛一般轻声笑起来，两人闹了一会儿，“不开玩笑，有什么高薪工作，记得一定要考虑我。”

“陪酒高薪，你做吗？我可以帮你联系。”

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声音从外面插进来，顾绯一时间僵住了身子。转过头，换了一袭干净正装的闽南之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只和他形象完全不符的饭盒。

顾绯看到饭盒，眼睛亮了亮，自动和樊明睿拉开距离，指着自己，“给我的吗？”

“你也配？”闽南之大步走进来，毫不犹豫地将饭盒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她刚才轻松的笑声让他怒火中烧，上前抓住她的手就用力往下一拖，“走！”

顾绯被硬生生拖下床来，光着脚趔趄了好几步，被旁边的樊明睿拉住。

“闽先生，你强行把人带走，问过她的意见了吗？”樊明睿的表情很冷，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我们甲乙双方的事情，还需要你插手？”闽南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把我们拟定的合同拿出来给你过目？”

“合同？”樊明睿神情凝重起来，转向顾绯，“你和他签了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顾绯急忙摇头否认，甚至还在闽南之的背上推了一把，“不是有事吗？我们走吧。”

闽南之冰寒的目光在樊明睿身上停留了数秒，扯了扯嘴角警告，“管好你自己。”

说罢，扯着顾绯的手臂，扬长而去。

白色的宾利飞驰在马路上。

车厢里的空气静谧到诡异。顾绯几次试图开口，都败在男人冷然的目光下。

闽南之点开了多媒体的音乐，但优美的钢琴曲依然缓解不了他此刻的暴怒。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阴沉地侧过头来。

“顾绯，你回来就是为了向我证明，你真的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我没有……”顾绯被他看得微微一颤，徒劳地想要解释，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定型了，只能自嘲一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的怒气说来就来，就算没有樊明睿，也会以别的事端为由，她索性认了。

话音刚落，车厢里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顾绯被震得抖了一抖，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在塑料车台上的拳头溢出了血丝，缩着脖子往旁边挪了挪，“……你到底想怎样？”

闽南之没有回答她，将汽车开出了飞机的速度，仅仅几分钟之后，就停在了建筑物高耸入云的闽氏集团写字楼前。

“滚下去。”

看着他随时可能把自己撕成碎片的模样，顾绯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慢吞吞地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他扯着手臂大步往公司里带去！

从大厅到电梯，一路经过无数员工，惹来各种异样的目光。

顾绯被拉扯得跌跌撞撞，毫无形象，直到闽南之将她往总裁办公室狠狠一摔。她才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就听到他对助理连珠炮似的发号施令。

“把秘书全部辞了！所有的工作让她来完成！立刻！”

助理乔杰抱着文件，很是为难，同情地看着顾绯漂亮的脸蛋，“闽总，我们有三个秘书，这位小姐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完？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闽南之一记眼刀睨过去，阴沉着脸，“你也不想干了？”

“没有，我立刻就去办！”

目送乔杰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顾绯还是没有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等，你想让我做秘书？”

“你不是需要高薪工作？”闽南之松了松领带，神情可怖，“我满足你。”

他站在桌边，把好几张表格扔到她面前，“这是所有秘书的工作。你全部包揽，让我满意的话，我付你四倍的工钱。”

雪花一般的纸片纷纷扬扬地在眼前落下。

顾绯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张，浏览了一遍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条款，只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