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形的环海路上，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角逐，速度摄人。

顾绯听到闽南之打了几个电话，报了他们的大概地址，料想他叫了人援助，倒不是特别心慌了，只是这时候车里却响起了燃油告罄的警报。

该死，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烦躁地看着飘红的油表，耳畔却响起了闽南之沉着冷静的声音，“再往前开一公里，转弯处有一个三米落差的小悬崖，直接冲下去，然后沿海岸线往前面游。”

冲下去？顾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她难以理解地转过头，脱口而出，“可你不会游泳啊！”

闽南之面上毫无惧色，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轻描淡写，甚至还双手枕着头挑了挑眉，“你会就行了。”

如果不是在这样紧急的关头，顾绯一定跪下来感谢他的信任。

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她深吸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被抓住生死难卜的好。

一公里的距离只是几十秒的时间，顾绯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抬手解了安全带，打开车窗，和闽南之对视一眼，照准前面那个小悬崖就飙了过去！

对视的那一秒，竟然像是找回了多年前的默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汽车一落水，冰凉咸涩的液体刹那间灌进口鼻。

顾绯来不及多想，摸到车门打开，像灵活的鱼一样窜出去，再将闽南之拉出来，托住他的身体，一口气潜出好远，才探出头来。

悬崖上，那辆黑色的奔驰停了下来，车灯闪烁，久久没有离开。

顾绯不敢怠慢，料想对方一定会下来搜索，只能悄声无息地往海面更深处游去，离开他们的查探范围。

闽南之已经陷入了轻度昏迷，柔软的发散在水里，像极了初生的婴儿。

顾绯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他明明就恐水，可是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让她把车往水里开。

她顺着洋流漂去，终于找到一块仅供一人的暗礁，扶他躺上去，已经筋疲力尽。

新月如钩，闽南之俊朗的五官在略暗的光线下镀上了一层柔光，更加吸引人。顾绯忽然有些庆幸这份静谧，就着泡在水里的姿势用脸贴了贴他的，然后无声地笑了笑。

三年了……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都有些魔怔了。

帮他压出肺里的水，顾绯稳了稳心神，低头吻上他的唇，将空气一点点渡过去，如此往复。他的唇微凉，却染得她的脸颊滚烫，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你亲够了没？”

“我……”乍闻此言，顾绯冷不防吓了一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对上他幽深的眸，她干笑了一声，讪讪的慢动作从他身上缩回水里，“人工呼吸而已。”

“我只是呛水，不是死了。”闽南之慢慢坐起，声音还有些无力，但说话依然一针见血，“需要人工呼吸那么久？”

顾绯心虚地撇开脸去，转而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你知道我亲了很久？”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打断她？难道……

心里闪过一个隐约的想法，她有些希冀地抬眼望他。然而闽南之只是嗤笑一声，语气冷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那点让人厌烦的小心思。”

顾绯表情变了数次，最终垂下眼睫，没有搭腔。

这次的事故必定是裴亦儿搞的鬼。她在心里暗自给裴亦儿记了一笔，有些焦急地等着闽南之找来的人来找他们。

毕竟扒着礁石踩水很累……顾绯咽了咽口水，良久才斟酌着开口，“我能不能……坐上来？”

眼皮发沉，头也晕乎乎的。今晚的经历着实刺激，她有些吃不消。

闽南之哼了一声，没有表态，行动上却往旁边挪了挪。顾绯心里一喜，急忙攀着坐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到他的皮肤。

身子刚出水显得笨重，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闽南之全然不想和她说话，顾绯也没精神去自讨没趣，恹恹地垂着头，抱着膝盖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许是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睡意来得汹涌，不到几分钟，顾绯眼前就沉入了黑暗，头无意识地朝旁边靠去。

“滚……”一个‘开’字在舌尖转了两圈，最终憋了回去。闽南之接触到她身上滚烫的温度，愣了几秒，顺势将人一揽，拍了拍她的脸，“起来，别睡。”

顾绯没什么反应，难受地蹙着眉，怕冷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毫无防备的模样。

闽南之盯着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好一会儿，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紧了紧手臂。

低低的声音从他唇边响起，很快便随风消散在海面上。

“是你自己要回来的。这次，就算是互相折磨，我也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