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沅的院子在府里的西南方,
曲径通幽,别有洞天,
远远的看来,迎面抬来一具白布盖着的丫鬟,
看样子已经是落了气,身后的血跟随她淌了一路,
与我同行的一位吓得脸色苍白,
“这…这是柔姐姐…”
“昨日还给我做头绳编花呢,今日…”
我也胆颤,谣言有虚实,我原本是不信的,
今日一见才发现原是我思想浅薄,
我能不能活到明年出府的时间都还难说,
一时之间有些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青儿,你不怕吗?”刚刚那位脸色苍白的丫鬟问道,
我规矩的低着头,
“没看见,怕什么?”
“怕死啊。”
“让主子不快,死不足惜。”
在陈府这么多年,谋生技巧早已烂熟于心,
只求某日白布盖着的人不是我,便是万幸中的万幸。
小公子的院子叫皓月宛,当初陈大人赐名时,恐希望小公子能浩然正气,安然有智的度过一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
命运的捉弄,如此可怖。
小公子的眼疾寻遍天下名医,甚至陈大人还亲自去求陛下,请来了宫中的太医,都于事无补,
查下来,竟是一个庶出子弟做的混账事。
人打死了,小公子却不是那个小公子了。
枕月生的漂亮,是那种落落大方,国泰民安的漂亮,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她是妾室,也管着皓月宛的一切事宜。
她将我安置在一处耳房,每日负责经养小公子房里的花。
花败,我也败。
正收拾着,院里传来鞭子抽人的声响,
听丫鬟说,
那是奉茶的时候打翻了茶碗,被责罚的。
鞭子带着倒刺,小厮的手劲大,没几下那丫鬟便没了生气,彻底昏死过去。
收尸,洒扫,焚香,
一气呵成,
仿佛一盏茶之前,那惨绝人寰的叫喊并不存在。
我心里打鼓,又带着庆幸,
我在下房时被指派去经养过陈夫人的花,在这方面,我自认为有些本事。
小公子院里有花,
房里也有花。
枕月说,小公子看不见,闻见花香也是好的,
可房内是佛座花,
却并无香味。
待我真正进入房内,看清侍奉的主子时,我才明白皓月宛为何日日见血了。
小公子眼睛蒙着黑布,
身上却是有数不清指甲盖大小的瘤泡,有些还破了,正在化脓,触目惊心,铺天盖地的恶臭直冲从畁,
连名贵的熏香都遮不住。
近身伺候的丫鬟稍不注意就会出差错,
生病之人心思最为敏感,
于是她们就成了泄愤的人选。
“别杵着了,做事儿吧。”
枕月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如梦初醒,
自己都生死未知,哪儿能有心思担心别人?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