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等他们靠近了你躲我后面，没人能碰到你。”勾泰小声提醒。

“特么的嘟囔什么呢，娘们儿家家的！”对方怒骂，步速渐急。

“他们有刀啊，你能行？”他压低嗓音问。

勾泰笑了笑，脸上凝聚着狰狞与残忍，“小孩子特冲动，打断胳膊打断腿才能保证安全，这事儿你别管，我来担着。”

“还特么说！活腻歪了？！”

那几个年轻人已经看出谁强谁弱，三米开外便呈扇形围了过来，想先把他给废了。

钱南颛皱了下眉头，猜想这群小混混肯定都是硬茬，斗殴打架已是家常便饭。

真要动起手来，勾泰未必会吃亏，但如果他出手狠了，把事情闹大，让他惹了官司，倒显得自己太不仗义。

钱南颛犹豫了一瞬，手已伸到兜里，摸到了钱包。

掏钱，怂。

不掏钱，会害了勾泰。

他忽然间陷入了挣扎。

阴云消散，烈日当头。

阳光洒落在门可罗雀的酒吧街，灼热刺眼。

钱南颛想起摔成碎片的墨镜，人不结实，也会是四分五裂的结局，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诫自己不是二世祖钱湳颛，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解决，而不是跟这帮未满十八言行不知轻重的小孩子闲扯淡。

其实他也是个暴脾气，不管在手底下拍戏的是当红小生，还是流量巨星，哪怕有千万粉丝做他们的坚实后盾，他有不满时也敢往死里骂。

他是一个苛刻到行为洁癖的人，否则也难以在三十而立时，便站在娱乐圈的顶端。

但是，那一切都是在有法律约束的情况下进行的，明星被他骂了又不能怼他两拳。

可这是哪儿？

2005年的六道口，还未被国家清洗的灰色地段。

这里面有他接触不到的阴暗面，而他现在所遭遇的，只不过是小流氓的挑衅，这都受不了，还怎么在乌烟瘴气的地下合租房里找到丁郜？

“这两煞笔是不是聋啊！上！”

小混混们发一声喊，高大威猛的站在勾泰前面，其余人抽出刀杀气腾腾地绕向钱南颛。

他握着钱包的手掌颤了下，迅速向外掏，刚喊出半个“别”字，挡在身前的勾泰突然动了，却有着与壮硕身躯不相称的敏捷，右拳横摆，“咚”的一声闷响，面前同样高壮的男人已经飙射鲜血躺在地上。

这里是内陆大都市的六道口，恶人提刀，蓬头而行，但绝不是电影里可以逍遥法外的“十三街区”。

年轻人不怕砍人，没毛病，但若说不怕杀人，那是吹牛。

捅出命案也是在群殴时下手没个分寸时发生的，若是遇见有名有姓的道上朋友，大不了提一嘴，大家拍手两散。

谁特么能想到勾泰已成“丧家之犬”，心里的憋屈正无处发泄，这帮小孩子算是虎口拔牙把自己给坑了。

以往举起刀对方就会屈服的场面在今天一下子不灵了，但同伴窝囊的摔倒却使他们血往头涌，心中虽怕，但脚底刹不住车，片刀照着男人健硕的胸腹处招呼。

三秒钟后，地上哀嚎一片。

有那么两个没吃过亏的年轻人，长久以来用暴力牟利的生活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倒下了还想爬起来，却被勾泰像踩玩具一样把小腿骨全都踩断。

钱南颛傻眼了，看着科迪亚克棕熊般的背影在倒地不起的年轻人中间，像幽灵般跳跃，每脚下去都会传来交织着哀嚎的骨裂声。

丧心病狂般的蹂躏。

“行了！再打出人命了！”钱南颛只能大声劝阻那个疯子，奢求他还保持理智。

意外的事，勾泰望过来的双眼很平静，再配上他毫不留情的做法，倒让钱南颛更加不寒而栗。

这家伙真的对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吗？他到底干过什么啊……

迷迷糊糊间，钱南颛感觉自己被人扯着狂奔，眼前街景飞速后退，不知转了几道弯，勾泰才把他放下来。

“小钱儿，我不能害你。”

那包烟又回到了勾泰手里，他抽烟很凶，牙齿却在毛茸茸的胡须衬托下，白森森得有点可怕。

“你以为那帮小子绕路回来，堵在我们前面，是为了要钱，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勾泰将烟点燃，反倒放进钱南颛的嘴里，他继续道：“你虽失忆了，但对工作却变得很上道儿，但有些事情不该忘啊。”

“什么事？”钱南颛叼着烟，感觉混沌一片的脑海在渐渐放空。

那是尼古丁的麻醉作用，剂量虽小，但却是现在的身体最需要的。

“你搞了个网红，被邛仁市的太子帮追杀。这种场景，”勾泰向年轻人哀嚎的方向一指，“我见过很多次了。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而你始终不知悔改。”

真话还是假话，钱南颛不知。

“老钱说你是亼鬼托生的，整天想着如何祸害小姑娘，因为这事儿，他没少给你擦屁股。”勾泰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又补充道：“哦，亼鬼就是地狱里的大淫魔。”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钱南颛眼含诘问。

“等你脑子好了就有印象了，”勾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能想起公司旗下的女歌手和女演员不？我说过，她们也跟你有一腿。”

钱南颛陷入沉思，他昨天刚醒过来想召集大家开会时，勾泰确实提到过这个事儿。

前世的他忙于工作，又对远赴欧洲读书的女孩心有牵挂，哪怕有漂亮的女演员性感的模特叫声甜美的女歌手在深更半夜时，主动敲响他的房门，他也会委婉拒绝。

他心中的恋人，只有那么一个。

如果说这具躯壳的前主人是个花花公子，女人成群，或因情爱或因利益或是最原始的本能驱动，对他来说都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如果其中某个女孩找上门来，他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他宁愿认为勾泰在骗他。

“要不要给那帮小崽子叫下救护车？”他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亦想趁机避开刚才的话题。

“小钱儿，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勾泰看出了他的犹豫。

他没吱声。

勾泰马上又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丁郜的具体住址？”

钱南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沮丧，但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