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河。

“沈苑柳，说好了的，我给你抓鱼，你给我吃榆荚。”沈清然咬牙强调。

不给他吃是吧？

那他还偏要吃。

“知道了。”沈苑柳淡定地掏掏耳朵，“这一路上你至少说了七八遍了。”

盯着前面气势汹汹的少年，沈苑柳笑着摇摇头。

果真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清然冷笑：“希望你说话算数。”

“那是当然，我说话算数。”沈苑柳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下水去抓。”沈清然说完，立马就开始脱衣服。

沈苑柳面色一凝：“你要直接下水抓？”

“不然呢？”沈清然挠挠头，老实道，“你中午吃的那个我也是下水抓的。”

虽然那个鱼小的还没他巴掌大。

沈苑柳不说话了，面色不佳地走到河边，直接将手浸入了冰凉的河水中。

果然，这才刚开春，即便阳光普照，河水依然是十分冰冷刺骨。

见到她把手就伸入河中，沈清然脸色立刻变了，当即就着急地把她的手给拉上来。

“你干什么呢？大夫不是说过吗？生病了不能受凉。”

“那你呢？”沈苑柳声线压得比他还低，“这么凉的水，你就不怕得风寒吗？”

“这个又没有什么。”

沈清然一愣，接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是男娃，受点寒也不算什么。”

他是不在意，沈苑柳心里却是涌起来一股闷气，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哦，你还知道你是男娃啊，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是铁打的钢铁侠呢？”

沈清然听不懂钢铁侠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沈苑柳好像是生气了。

恰巧吹来一阵风，沈清然鼻尖一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阿嚏。”

沈苑柳冷哼一声，将他脱下来的衣服重新罩到他身上，将手上的榆钱丢给他。

“在这里等着。”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进了离春水河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

沈清然重新套上自己的衣服。

想跟上，但是一想到走之前沈苑柳那难看的脸色，他抬起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我还是听话在原地等着吧，他思忖。

好在沈苑柳也没有离开太久。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她就重小树林回来了。

手上拿着一根被仔细消掉的细竹竿，竹竿的一头被她握在手上，另一方则被绑着几条依然活力十足的蚯蚓。

沈清然满脸疑问：“这是打算干什么？”

沈苑柳淡淡扫他一眼，道。

“自然是准备钓鱼。”

“就凭这个？”

沈清然怀疑地指着她手上的竹竿：“河里的鱼很聪明的，不会咬钩的。”

之前他也试过，愣是没钓上来一条鱼。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沈苑柳走到河边，自顾自将手上的鱼饵抛到河中。

竹竿带着被绑住的蚯蚓没入清澈的河水，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就如沈清然预料的那样，在涟漪之后，河水水面恢复平静之后再无任何动静。

“我就说吧？”沈清然小声嘀咕，“你这还不如我下水去抓呢。”

“闭嘴。”沈苑柳睁开眼睛，手上的竹竿迅速绷紧。

“来了。”她又道。

捏着鱼竿另外一边的纤细手腕忽然翻动，沈苑柳立马后退一大步，稳住自己的下盘后，双手握紧竹竿狠狠往外拉。

“沈清然，来帮忙。”她大喊。

这是钓了个大家伙了啊。

沈清然身体比脑子快，脑子转过弯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搭在了沈苑柳手上。

有他的加入，沈苑柳轻松不少。

两人喘着气，齐心协力一齐使力，水下的大家伙终于显现了身形。

是一条目测有五十公分的超大黑鱼。

根据手感，沈苑柳猜测这黑鱼至少有7斤重。

果然是个大家伙啊。

将黑鱼拉出水面，趁着黑鱼未吐钩，沈苑柳将沈清然推开，眼疾手快地加大手腕的力道，将竹竿朝空中一甩。

大黑鱼直愣愣地被丢在沈苑柳身后的草地上。

接着沈苑柳快步走上前，随手在河边扯了几根水草，三两下的将鱼绑好，提在了手上。

做完这一切，她朝着还在一旁发呆的沈清然招呼：“沈清然，过来。”

沈清然捧着榆钱老老实实地朝她走过去，脸色极为复杂：“没想到你……抓鱼也这么厉害。”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是呢。”沈苑柳得意道，“走吧，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还有去哪里？”

“去沈铁柱家。”沈苑柳淡淡道。

反正她的身份都被识破了，那也没必要喊那些假称呼了。

不过说起这个，沈苑柳有个别的想知道的问题。

“在山上，你怎么识破我不是你姐姐的？”沈苑柳忽然发问。

沈清然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是沈苑柳……我大姐听到我说王大爷中毒，不会是你这样的反应。”

“那会是什么反应？”沈苑柳好奇了。

沈清然看她一眼：“她第一时间会问我王大爷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大夫……”

“原来如此。”沈苑柳了然，笑了笑，“我和你的大姐确实不同。”

她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末世那么多年，善心之类的东西她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那你呢？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清然忍不住问。

少年目光灼灼，眼底带着的是探究和执着，一心探寻问题的答案。

“我啊？”沈苑柳嘴角弧度慢慢扩大，闲着的那只手轻轻在他头上摸了摸，“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不，你是个好人。

沈清然不说话，低头感受着上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在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