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昊甚是惆怅地对李蕊道：“其实这个时候真的不应该向你求婚的。那天路伯跟我提起咱俩的婚事，我是既错愕，又犹豫。错愕是因为我以前还真的从没把你跟我的关系往那方面去想，犹豫是因为……唉，我现在的这个处境，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累了你跟你爸，到处逃亡不说，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随时都有生命之忧。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更遑论去照顾你保护你了。我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

李蕊安慰地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正想开口安慰他，他却又抢先开口道：“后来路伯跟我分析了一下，我这才惊觉自己早已对你动了心。只是过去的我太骄傲了，也太自大了，不愿意承认罢了。整天跟你作对，跟你唱对台戏，捉弄你，开你玩笑，那是因为我想有更多的机会与你接触，可到了最后，每每看到你被我气得伤心难过，我这心里又不知不觉地柔软了下来，接着情不自禁地就想去哄你，安抚你。每回看到外面那些个觊觎着你的男人，我就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睛全给挖了。一想到你可能被陈展白跟贾老二欺负了，我真的连杀人的心都有。我对你有意无意的迁就，包容，照顾，心软，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太亲近，我讨厌你当我不存在的感觉……如果这些都不算爱，那什么才算爱？”

她温柔地一笑，盈盈水眸望着他。

“那天你主动来找我，来问我的决定。连你都这么大方，也这么敢爱敢恨，我要是还不向你表白，那我这大男人岂不是连一个女人都不如。所以我今天来向你求婚了。”微顿，他又叹了一声，歉意地道：“只是委屈你了。”

她望向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不觉得委屈啊。”

“怎么会不委屈？要是我们以后有了女儿，要是她未来的丈夫也是这么没用，也是这么寒碜，就拿着半块残缺不全的玉佩来求婚，我也为她感到委屈。别说把姑娘嫁给他了，我当即就会把他给轰出去了。”

她扑哧一笑，脸上一红，佯嗔地瞄了瞄他，“你呀，真是个笨蛋！”长指拈住那半块玉佩，举起瞧了又瞧，“这玉佩真的很好。我真的喜欢。”

“你呀，傻瓜！”安子昊又爱又怜地叹息。

她打趣地笑道：“对呀！你是笨蛋，我是傻瓜，咱俩不就天生一对了吗？”说罢，脸上更红了。

两人相视，下一秒不禁幸福地笑了起来。

他郑重而坚定地对她道：“日后……我定不负你！”

她望他，微笑点头：“我知道！你不会！”

说罢，他们相依相偎，一起望向窗外充满了绿意的雨景。

过了一会儿，她小小声地问道：“以后咱们要去哪？”

“引水的工程……我估计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竣工。到时你的伤也全好了，我们就离开这儿。我想先到离城，把我那远房叔父的那份家业先给挣回来，然后就去探寻一下咱们安家那所谓的传家之宝玉蟾蜍的下落。你说这样好吗？”

“嗯。”

“以后的日子咱们势必东奔西跑的，所以咱俩的婚事我想能尽快办了，这样你跟着我也就名正言顺的，而不必担心别人的闲言非语。”他的手抚着她肩头，叹了一声，“只是辛苦你了。”

“我都听你的。”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道。

两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他忽地低低地笑出声。她听到他的笑声，抬头问他，“你笑什么？”

满眼的宠溺，他道：“你突然变得这么乖巧听话，事事都顺着依着我，我一时还真的很不适应哩。”

她拍了他一下，嗔道：“去你的。”

“好啦，”他拉她入怀，“我打算一回到离城就把婚礼给办了。你想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其实婚礼的形式我倒不在乎，再说现在咱们这处境，也不方便搞什么礼式，一切从简就行了。”

他迟疑了一下，“那……咱们先离开了这儿，办了正事再作打算，如何？”

“好！”

“总之娶你，我是娶定了。这时欠你的，将来我一定给你加倍奉还！你就等着吧！”

俏脸轻抬，梨涡浅笑，她道：“我拭目以待！”

他再也忍不住，低头便在她红艳的双唇上深深地印上一吻。

“嗯！疼！”他的胡子直接扎在她的脸上。

他赶紧抬头。

她羞红着脸，嗔怪地瞟着他道：“我看你呀，还是先把胡子给刮了吧。”

“姐姐，我回来了！”话音刚落，小燕儿人未到，她那清脆响亮的嗓音就先到了。然后竹门就被推开，小燕儿就像一只机灵的百灵鸟，轻快地飞了进来。

当看到还未来得及分开，亲密依偎着在一起的两人，人小鬼大的小燕儿呀的一下，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笑呵呵地转身背对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道：“哦！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蕊含羞地离开了安子昊的怀抱。安子昊看到小燕儿那夸张的动作，不觉好笑地道：“好了，别装了！再装就不像了。”

小燕儿放低双手，笑嘻嘻地走过去，边走边问：“子昊哥哥，姐姐答应嫁给你啦？”

等她来到身前，安子昊一笑，举手轻拍她的头顶，笑骂道：“小孩子，多事！”

小燕儿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真的可爱极了。

安子昊站了起来，对李蕊道：“你们先聊，我去找李叔和路伯商量点事。”

李蕊低头轻点，嗯的一下。

小燕儿她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李蕊胸前的那半块玉佩。她忽地呀地喊了一句，就拿起李蕊的玉佩，惊讶万分地问：“姐姐，这玉佩是你的吗？”

脸色绯红，李蕊望了望安子昊。安子昊笑道：“这是我送的，怎么了？”

“这玉佩，这玉佩……”小燕儿神情古怪地望向安子昊，呐呐地道。

“怎么了？”安子昊与李蕊相互望了一眼，不明白小燕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

小燕儿抬手，从她衣服的前襟那儿慢慢地拉出一根红丝绳，系在红丝线上的坠子也被扯了出来。

安子昊与李蕊定睛一瞧，那坠子也是半块玉佩。

在老伯的竹楼里，老伯左手拿着安子昊的那半块玉佩，右手拿着小燕儿的那半块，左右合拢在一起，仔细地对比。

两块半边的玉佩断裂处缺口尽管早随着年月而被打磨得圆滑玉润，但合拢在一起后，玉佩上的纹路，花式，与缺口的缝隙竟一一吻合而上。

老伯放下手里的两块半边玉佩，望向安子昊，“你说这是你从小就戴在身上，从未离身？”

“是的。”

老伯望向孙女，招了招手道：“小燕儿，你过来。”

小燕儿听话地来到他的身边。老伯又让安子昊，李蕊，路泰，还有李风都坐下。

老伯环视屋里众人，才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的到来不是偶然的，兴许冥冥之中，老天爷什么都安排好了。”

微顿，他拉小燕儿坐到自己身旁，“小燕儿，你小的时候不是常问爷爷奶奶，为什么每个人都有阿爸阿妈，就你没有。”

小燕儿点了点头。

“爷爷奶奶没有儿女，你又怎会有阿爸阿妈呢？”

“爷爷……”小燕儿既惊讶，又难过。

“换言之，你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十五年前，我跟你奶奶出外采药，不知不觉就走到离咱们寨子最远的那处森林。我们在森林的边缘发现了你。当时你被放在一个篓筐里，睡得很香，身旁放了一个包裹。我打开一看，里面就是一些小孩的衣物，除了这些，还有的就是挂在你脖子上的这半块玉佩。那个时候你睡得又香又甜，被养得又白又胖，看着着实可爱。我估摸着你这个样子不可能是被人贩子拐来。那么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要你的人才不得而为之吧。我跟你奶奶想遗弃你的人或许也是刚走，又或许还在附近偷偷地看着你吧。我和你奶奶就盼着那人能良心发现后悔了，会赶来接你走。只是我们等了一天，到了天黑了，还是没有人来。这么可爱的一个小胖妞，我和你奶奶怎么也不忍心落下你，就把你带回寨子里，当成了自个儿孙女来养。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你奶奶走了，你也长大成人了。”

一面说，一面轻轻地抚摸着小燕儿的头发，他叹道：“想不到眼下因缘际会，另外的半块玉佩便出现在我们眼前。”

老伯又对安子昊道：“虽然这两块半边的玉佩证明不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你跟小燕儿的身世似乎有着某些的关联。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只有一个哥哥。”

“姐妹呢？”

“我五岁之前，父母就先后陆续过世了，我是由我大哥抚养长大的。”

老伯忽地问道：“你确定自己是安家亲生的孩子吗？”

安子昊不禁一怔，顿地扭头望向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