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许少辰沉默了大半路，直到张轩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他情况时，许少辰终于说话了，这一开口，张轩这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殡仪馆许少辰会说他们走进了死胡同，原来一切早已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将警方玩弄于鼓掌之间。

“最开始现场勘察时，我们一直以为邢宏云是头部受重击失血过多而死，这点大家意见都是一致的，而后来我在你写的卷宗上发现邢宏云的书房空调制冷效果一直开着，那个时候你我二人做了个大胆的推测，将他的死亡时间大胆往前面推2-3个小时，邢宏云的管家发现邢宏云死在了书房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当时警方在没有考虑外界天气因素和室内温度时，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这一段时间距离。当我们把这个时间往前面推2-3个小时，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邢宏云的死亡时间大概就是下午1-3点之间。”许少辰说到这时，明显停顿了下，显然现在事情发生的太多，已然成为一团乱麻了。

“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是嘛？”张轩有些淡定说道。

“是啊！出现了意外啊，而且意外还不是一般大。阿轩，邢宏云可能不是死于失血过多，而是氰化物中毒而死。而且，他可能并不是死于12月22日下午时分，而是12月21日晚上10点至12点之间”许少辰靠在驾驶座上，眯上眼睛，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将这段话与张轩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阿辰，你莫要哄我!”在听到许少辰这一段话时，张轩一个急刹车将车紧急停在路边，白色的本田在马路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显示驾驶人此时情绪十分激动。也幸好从殡仪馆出来的这段路没什么车经过，不然加上云阳最近大雪天气，指不定出什么事故。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了，再怎么样否认都是在欺骗自己。”许少辰满脸无奈，苦笑着睁开眼睛对着张轩道。

“先前在殡仪馆查验邢宏云的尸体时，我发现邢宏云身上尸斑颜色很奇怪，不像正常人死亡时所出现的尸斑一样，尸斑的颜色取决于血液和皮肤的颜色。我国人的尸斑通常是紫红色，而邢宏云身上尸斑则是鲜红色，后来我想起你曾在卷宗上提过一笔在邢宏云嘴边有有苦杏仁味，那应该就是氰化物。这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氰化物中毒的尸体，因其体内氧利用不足，血液中含有较多的氧合血红蛋白，故其透过皮肤呈现出来的尸斑呈鲜红色。如果邢宏云身体出现的尸斑时紫红色，那么他确实是失血过多而死。但是现在，他身体出现的尸斑则是鲜红色，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啊。”

“阿辰，你的意思是有一个神秘的第三人参与了这件事？是那个第三人在看到邢宏云头部受重击没死时，并没有选择报警或者打120，而是选择给他服下氰化物，让他中毒而死。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阿辰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那第三人，或者是凶手害怕邢宏云不死，而给他服下氰化物呢？”张轩莫名感觉有点烦躁，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按下车窗，将一只烟叼在嘴里回应着许少辰。

“不觉得很麻烦吗？既然没死，为什么不直接再补一下呢，还要冒着那么大风险去弄氰化物？你把这玩意当成糖果了嘛？”许少辰有些没好气的回答张轩。

“额，我倒是忘了这个问题了。阿辰，那你是怎么确定邢宏云不是死于12月22日下午，而是12月21日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张轩有些沮丧低下了头道，显然对于这种问题，他是争论不过许少辰的，且许少辰说的有理有据。

这一次许少辰没有及时回答，而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半响才抬起头来，眼神悲凉。

“是邢宏云自己告诉我的，阿轩，你知道吗？活人也许会说假话，但是死者永远不会说谎，他只会以某种形态告诉你真相，在查验邢宏云尸体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也一并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也出现了自溶现象，这一般是在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之后才会出现的现象，而且当前云阳所处季节温度较低，这些现象出现的时间就更应该往推后，应当在24小时以后才会出现，而我们最初所推测的，邢宏云死亡时间是下午一点至三点，就我们刚才查验的时间到推测邢宏云死亡时间，满打满算也就24小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些现象，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还是尸斑的原因，尸斑一般而言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坠积期、扩散期、浸润期。坠积期一般在死后2~4小时开始出现，但也有早在死后半小时或迟至6~8小时出现的。极少数濒死期迁延的病人，由于循环衰竭，在死亡前便可见到少许尸斑。而尸斑发展到扩散期一般则需要12小时，进展快的也需要8~10小时，但是在扩散期时，倘若有人用手指去按压尸斑，此时尸斑会稍有褪色，而如果变更尸体的摆放位置后，扩散期尸体上原有的尸斑不易消失，新的尸斑也不易形成。从扩散期开始，被血红蛋白染色的液体就渗入组织间，至第二天后更加明显，不仅渗入组织间隙，而且渗入组织细胞内，使组织着色，这就是尸斑发展过程中的浸润期。在浸润期内，压迫不能使尸斑消退，更不能形成新的尸斑。而人死亡后尸斑从发展到扩散期约需8小时，延续至26——32小时。冬季则会较长。

“目前邢宏云身上尸斑进入了浸润期，在这个冬季他的尸斑竟然已经进入了浸润期状态，一般冬季的时候尸斑发展会相对于夏季来说要缓慢很多，绝大部分要慢6-8小时左右，且不说还开了那么久空调进行制冷。所以我判断他最少已经死亡超过32个小时，有可能已经超过40个小时了。现在时间为下午2点，往前推40个小时左右，大概时间就是在12月21日晚上10点至12点之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少辰有些烦躁，不耐烦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张轩见状，扔掉手中烟头，左手顺势握住许少辰正在躁动不安乱抓头发的手，指尖温度从掌心中传来。张轩摇了摇头，嘴角堆满了笑意，温声道：“没事的，总会有线索的，又不必急这一时。”

平日里都是许少辰安慰躁动不安的张轩，而今日调转对象，张轩扮演了柔情警官，来安慰这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如山的许少辰。

许少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今天在殡仪馆神经错乱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了。他将手从张轩手中抽出，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一下，随后在张轩额头上摸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一脸呆呆模样。

张轩见许少辰这般模样，手又开始不老实了，一只手向许少辰腰间伸过去，灵一只手则伸过去掐他的脸，许少辰无奈，只得伸手回击，一时间，驾驶室中顿时充满打闹声，一时，许少辰烦躁的情绪也去了大半，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阿轩，谢谢。”平静下来的许少辰轻声对张轩道。

“嗯？打算怎么谢？”张轩一脸坏笑却又极其认真的道

“还有几个问题，邢宏云的双腿应该是有些问题，我查验时，发现他的腿骨应该是断的，至于是新伤还是旧伤目前还不清楚。新伤的话倒有可能是凶手打断的，目的是为了折磨邢宏云，而如果是旧伤的话，那事情就越发奇怪了。你在卷宗中并没有提到过有关轮椅的事，而且邢宏云是死在椅子上的，那么轮椅哪去了？”许少辰知道关于这种耍无赖问题斗不过张轩，干脆直接岔开话题，继续说回案情。

“我想有可能是凶手带走了，凶器也就算了，如果背了包，可以放进包里，可是轮椅那么大，为什么要带走一个那么笨重的东西，就不怕被人发现吗？”情知许少辰故意岔开话题，张轩也就不再调戏许少辰了，干脆也回归正题继续谈论案情。

“是啊！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许少辰有些无奈的道。

“还有，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王明珏说他在12月22日下午两点曾经下过楼来拿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在说谎吗？可是他有说谎的必要吗，一旦警方将邢宏云正确死亡时间查出，那么成为嫌疑犯的只能是他。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张轩有些无语了，这什么鬼案子嘛，真是，问题一个比一个多，而且很多问题看起来并不可能发生的事，事实上都在一一发生，一层又一层迷雾，波云诡谲。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许少辰低声回应。

说到这个矛盾点，许少辰和张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车里一时只有暖气的些许声响，谁都不知道王明珏到底有没有在说真话，王明珏如果说假话到也还罢了，一旦查出他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死人怎么会下楼去取书看？

一想到这，张轩与许少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不过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情况的话，还得等邢宏云的儿子回来，征得他同意，解剖邢宏云尸体以后，才能真正知道邢宏云死亡时间及死因。”沉默了一会，许少辰有些犹豫开口道。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燕城到云阳的高铁没有因为下雪而停运吧，不然事情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了。王明珏的话，我会想办法去验证，看来，那现场我们还得有必要再去一次了。”张轩再次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含糊不清说道。

“希望会有进展。”

白色的本田再次启动，卷起一地雪花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