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奶奶，我就是很久，没说起妈妈了。”

柳歆瑶抿了抿唇，压住嗓子里的涩意，拼命不让眼泪落下。

翟彦侧眸，深深的盯着柳歆瑶，深不可测的眸底翻滚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好了奶奶。”

也许翟彦都没察觉，一直冷冰冰的态度此时却带着温度，甚至装作不经意将纸巾转到柳歆瑶面前。

“乖孩子。”

老太太并不搭理翟彦，轻轻抱了一下柳歆瑶。

“奶奶知道，你后来跟着你师傅吃苦了。对了，歆瑶，你师傅姓甚名谁呀，我要好好感谢他给我培育了一个这么好的孙媳妇。”

老太太对师傅的极大兴趣立马引起柳歆瑶的警惕心。

脑袋有一瞬间的卡壳，随即发现有些微妙的异样。

“我也不清楚欸，他没肯跟我说。”

“那他的照片呢？或者住址你总该有吧。”

“嗯？”

“没有，我就是想感谢他，顺便想着或许让小淼拜访拜访你嘴中的神医。”

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老太太立马报之大方浅笑。

“都没有，师傅没有固定的住址，一向神出鬼没。我后来一直寄养在村里，大家承载师傅的恩情，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不知道师傅究竟宿居何处。”

柳歆瑶温柔又干脆的结束话题。

“怎么会呢？”

老太太有些讶异。

“那你的医术师承的他，又很少见面，那你又怎么肯定小淼的病就是高位脊髓损伤？还知道小淼夏天的晚上会前半夜发冷后半夜发烧，冬天则相反，这些是谁跟你说的？”

“我在师傅给我写的书里见过相似的案例。”

柳歆瑶有种直觉，老太太好像不大希望别人知道翟淼的具体病情和病因，因而刻意隐瞒了在师傅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病患。

“哦哦，是书里啊。”

老太太这才舒了一口气。

“有书籍教导，所以少见面也是正常哈。”

“嗯嗯。”

家宴结束之后，翟彦吩咐司机用自己的车将柳歆瑶送到家。

“哎哟铁树开花了哇。”

翟家老太太挤了挤眼睛。

“小瑶我跟你说哦，阿彦的车，就连我都很少能坐，更别说其它的女人能坐上他的副驾驶，啧啧啧。你俩啊……”

“额。奶奶……”

柳歆瑶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觉得他这是愧疚，谁让他一直在耍自己。

“没事没事，不用解释，我都懂都懂。”

“你个老懂王，你还回去不？”

翟彦在保姆车里不耐烦的问道。

“你为啥不亲自送？”

老太太纳闷道。

“结婚前走动太多，不好。”

翟彦都这么说了，老太太也就没继续多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司机几句，便上车同翟彦一同回翟家老宅了。

“为什么不送送歆瑶？趁着这个机会多接触，不挺好的吗？”

翟家老太太抚摸鳄鱼皮手包，若无其事的问道。

“她的底细没摸清楚之前，你希望我们多接触吗？”

翟彦反问道。

“阿彦，奶奶相信你心里有数，我是挺喜欢这孩子的，但是你也别忘了，她们家和咱们的渊源，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翟彦的动作微顿。

翟家老太太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喃喃自语。

“不知道你父亲，会不会喜欢她。”

此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夏家。

外面下了点小雪，柳歆瑶几乎是小跑进屋。

屋内地暖充足，热气将她笼罩，客厅的吊灯暖光给一切铺上了柔和的岁月静好滤镜，然而现实并非这样。

“你还知道回来？”

柳歆瑶刚进屋，夏国明劈头盖脸的责问声便落下。

“爸爸。”

柳歆瑶怔愣，看着沙发上怒气冲天的夏国明以及幸灾乐祸的何家母女，心理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她声音倩柔的回应。

“我就是出去吃了个饭，所以晚了点，怎么了嘛爸爸？”

“别叫我，我夏国明没有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儿。”

帽子都戴到这份上了，柳歆瑶也不继续装柔弱和客气了，目光澄澈。

“杀头也得给个原因，爸爸骂我因哪样，但说无妨。”

“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有脸在大庭广众下跟一个陌生的男人拉拉扯扯，你不要脸，不要拉着整个夏家，还有翟家跟你一同丢脸。”

夏国明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柳歆瑶不用想，都能知道他此时的血液是怎么往胸口涌动的。

“翟家？”

“对。”

夏微雨得意拿出手机，指着照片说。

“因为翟家大少爷病入膏肓，便急不可待想要攀扯上其它的高枝，妹妹啊，看来我是小瞧了你的本事哦。”

柳歆瑶这才明白这一出唱的什么。

原想解释一下，这个男人是翟彦，但是看看这几个人对于翟彦的认知还是将死之人，加之答应过翟彦替他保密，柳歆瑶便懒得多吵架。

“反正我没做任何抹黑夏家和翟家的事，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混账东西。”

夏国明一气之下，直接将桌面的花瓶向柳歆瑶方向砸去。

幸亏柳歆瑶身手敏捷，才闪躲开。

“爸爸，家暴是要被立案追责的。”

看着地上的破碎瓶子，柳歆瑶压了压胸口的心火，沉声道。

夏国明的目光晦暗不明，方才暴怒的嘴脸稍稍平静下来。

缓缓坐下，喝了一口茶，仿佛醒酒一般，立马换了脸色。

“是爸爸太失态了，爸爸向你道歉瑶瑶。”

柳歆瑶和夏家两姐妹同时惊讶的望着夏国明。

这句瑶瑶，柳歆瑶有十年没听到了吧。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夏国明的冷漠和薄情，只是这一瞬间，左边心房某个地方还是因为这两个字柔软下来。

大概这就是亲情吧。

“坐，陈妈给三小姐沏茶。”

夏国明跟没事人一样，招呼怔愣在原地的柳歆瑶。

“喝了这杯茶，相当于接受爸爸的道歉好不好瑶瑶。”

“没事，爸爸。”

柳歆瑶捧着茶，如鲠在喉，心情复杂。

“爸爸。”

夏微云不甘心这个事就这么收场了，刚想撒娇两句让夏国明继续，手却被何荟死死的压住了，眼神示意她别继续说话。

多年枕边人的默契，何荟自然知道夏国明的脾气。

“妈。”

由于何荟的制止，夏微云只能作罢，眼神狠狠的刮了刮柳歆瑶。

“瑶瑶吧，爸爸年纪大了，就你们几个乖女儿，难得你出嫁了，还跟翟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所以听说你跟其它的人牵扯不清，爸爸难免着急了，希望你谅解。”

说完，夏国明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是爸爸，我真的没做给家族抹黑的事。”

“那你告诉爸爸，那个人是谁？”

被这么一问，柳歆瑶倒是不知道瞎掰个谁才比较好。

见到柳歆瑶为难的样子，夏国明眼里的鄙夷更深了。

“行了，你既然不想说，爸爸也就不追问了。只要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

突然的好说话，迟早是要还的。

“好”

“孩子啊，爸爸明天有个饭局，你陪爸爸去见见陆总吧，他家的二公子生日宴，你快要嫁人了，多见识见识挺好的，怎么样？”

话音一落，何荟心底那个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不愧是你，还是我认识的夏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