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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家丁找来两条破草席,裹在姜绾的身上,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残破不堪的身体拖到板车上,从陆府的侧门运了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姜绾被板车的颠簸晃醒,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口气。
乱坟头是陆家埋病死或是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生前她无法摆脱陆家,死了她更不会葬在这。
“咚”的一声,姜绾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的她连闷哼声都发不出来。
拉车的家丁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这样一来,就不用再送她去乱坟头了,夜里自然会有野狗来处理她的尸体,倒是省了他的麻烦。
姜绾闭上眼睛,她知道夜里山间的野兽多,或许她连个全尸都不会有,可是只要能摆脱陆恪,摆脱陆家的人,她怎样都愿意。
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她身上的血迹顺着雨水,在地面上汇成一条细细的血河。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的上方响起:“这么年轻的姑娘,可惜了。”
黑发如墨的白衣少年眉眼间闪过一丝恻隐,他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伞,角度却是微微倾斜着遮在了姜绾头顶的上空。
宽大的雪白衣袖被晚风吹拂着,少年却一动不动的低头凝视着匍匐在他脚边的女子。
他蹲下身探了探姜绾似有若无的鼻息,叹息道:“你伤得太重,我救不了你,这串佛珠我一直带在身上,是祖母从寺庙里替我求来的,算是往生路上替你超度。”
姜绾看不见那白衣少年的容貌,惨白的嘴唇费力的蠕动着,艰难的吐出一句:“谢谢。”
耳畔又响起了母亲哼唱着童谣的声音,姜绾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母亲似有若无的耳语引她入梦,无力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那串佛珠。
她伸出莹白的手挡在了眼前,透过指缝,她看到了远阔无垠的天空,几只飞鸟略过。
姜绾本能的掐了自己一把,胳膊上传来阵阵清晰的痛感让她知道这不是梦。
泥土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尖,她站起身,环顾一下四周,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姜绾依稀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刚要应答,就有几个村民模样的人冲到了她的身边,架起了她的胳膊。
“这孩子!上山采药竟然躺在地上睡着了!亏的是半夜里没遇见什么猛兽,要不你娘连你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围着姜绾议论不已,她恍惚的拾起被她丢在一边的竹筐,背在身上,跟着村民就往下山的方向去。
十六岁的她,当年因为上山给娘采药,没想到在山顶滑坡跌倒了山谷里,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家,可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娘已经在冰凉的床上咽了气。
姜绾尘封的记忆倏地一下在脑海里明了,一想到这,她飞快的朝山下的方向跑去。
“娘,你等着我!”姜绾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回家,要见娘最后一面。
苏枕秋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连月的肺痨,让她瘦的像是一具骷髅。
苏枕秋喉咙里立刻涌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她挣扎着扒着床沿坐起,口中的鲜血顺着唇角留了下来。
她自知时日不多,可她还没有见她的阿绾最后一面,又怎么能安心离去?
看到她唇角的血迹,姜绾的眼泪夺眶而出,“娘,你怎么又咳血了,你等着,我去给你煎药!”
她匆忙的想要站起身,胳膊却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拉住,“阿绾,你哪里都不要去,陪娘坐一会。”
姜绾懂事的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那双瘦弱的手上尽是连日劳动留下的厚厚老茧,姜绾握着,心疼不已。
这曾是整座京城里最珍贵的一双手,如今却连绢布绸缎都碰不得,因为这双手太过于粗糙,轻而易举的就会破坏掉绣布。
当年两人相遇时,苏枕秋是绣坊里最出色的绣娘,而姜堰不过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秀才,郁郁不得志。苏枕秋对姜堰一见倾心,帮他绣了那幅《锦绣山河图》,上面题了姜堰的诗,得了皇帝的赏识,才有了今日姜堰五品官员的职位。
可谁曾想,姜堰得志后就纳了小妾,宠妾灭妻,竟然把苏枕秋和四岁的姜绾赶出了姜家。
“阿绾,娘的时日不多了,我前些天给你的父亲通了书信,交待他,我死后…把你带回姜家…”
姜绾用力的抹掉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倔强道:“我不要!娘,你别胡说,你不会死的!”
她才不要跟着那个所谓的爹回家,上一世的她,懵懂的跟着姜堰回了家,在姜家受尽了白眼,后来,又遇到了陆恪,她一厢情愿的对他好,为了他倾尽了所有,最终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一世,她才不要逆来顺受的再被人欺负!
“阿绾乖,你还小,没有人照顾你,娘又怎么放心的下!”苏枕秋躺在床上,两行无力的泪顺着眼尾滑落。
姜绾倔强的眼眸里满是恨意,“娘!我不会跟那个人回去的!他那样负你,你对他一丝恨意都没有吗!”
“罢了,都过去了。娘到了今天,也都放下了。”苏枕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释怀的笑意,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的鲜血从唇角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