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透顶。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顾凉菡这一倒下，就躺了三天三夜。

醒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日上竿头。

“你吓死我了，再不醒我就要去找个算命的算一算了。”

“你放心，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梅菲叹气，“是是是，我的小祖宗。”

只是这难，也太大了。

扫了顾凉菡一眼，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了，梅菲又稍稍开心起来，转身去厨房端汤了。

顾凉菡瞅着窗外的风景，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低头一看，是婆婆黄秋菊，隔世之感就更加重了些。这几年除了要忍耐萧城给自己的一切，还要忍耐黄秋菊的各种刁难，有时候她真的不堪重负。

犹豫了片刻，顾凉菡按了接听键，“喂，妈。”

“下午五点，回来一趟。”

那头黄秋菊的声音冷冷的，听的让人心寒。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回应一声的机会都没给顾凉菡。

“谁啊？”

端着汤过来的梅菲看到顾凉菡蹙着眉毛，登时提高了警觉，“你婆婆吧？”

“嗯。”

顾凉菡闷闷的点了点头，“让我回去一趟。”

“不理她！”梅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是死是活的，他们都不问一声。一句话让你回去你就乖乖回去，凭什么？！”

张了张口，顾凉菡没说出话，低头啜了一口梅菲递上来的热汤，就再没喝下去的心情。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一上午的汤啊，你要是不全喝完，我现在就去萧家骂街去！”

顾凉菡哭笑不得，只得端起汤又喝了。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现在还是萧家的媳妇，也要尽责的。”

喝完了汤，她翻身起床。

对顾凉菡的脾气深有了解的梅菲，叹了口气，“好好，随你。只是你别一个劲儿的沉浸在自己的一往情深，也该想想那萧城，他对你还有没有爱？”

爱，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顾凉菡咬了咬失色的唇，苦笑。她十六岁那年进了他们家的门，十八岁那年是她主动向他表白的，之后他们便在一起了。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女人太主动就是个错误。

可就算他不爱她，也不至于如此恨她吧？

如今萧城看向她的眼神，每每充斥着发狂的恨意，让她不寒而栗，也搞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萧家别墅。

将车停在大门外，顾凉菡犹豫了一会儿，才下车。还没走到客厅，她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凝滞的低压。

果然，她刚进门，一个玉石摆件就穿过空气向她飞了过来。

反应机敏的顾凉菡闪身躲开了。但摆件摔在地上的碎片迸溅，愣是把她的脚踝划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黄秋菊，你到底要干嘛？”

萧山怒气冲冲的白了黄秋菊一眼，转身关切顾凉菡，“凉菡你没事吧？”

顾凉菡撇了撇唇，悄悄将长裙往下拉了拉，遮住了伤口，淡淡的看向轮椅上的女人。

轮椅上坐着的是她曾经的恩人。

可现在也跟萧城一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她皱着眉，尽管年老了，尽管现在表情扭曲，可依稀看的出她年轻时候的美貌。

“妈您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不清楚吗？”黄秋菊的话一出口就化为利刃，“母鸡还能下个蛋呢，养你那么久你连个蛋都不会下，看你就烦！”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了顾凉菡的心上。萧城碰都不碰她一下，她能怎么样？

看到她突然凝滞的表情，黄秋菊似开心了不少。话语也变得更加尖锐，“听说萧城现在找了个十八岁的，已经怀孕了……别看人家比你小，但就是比你强！”

这么快就怀孕了？顾凉菡又是一愣。

“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没用的东西！”

“妈。”

顾凉菡回过神，眼神忽然冷的如冰渣滓，“我是没妈的本事，让爸爸守了您一辈子，躺在轮椅上咄咄逼人还能备受宠爱，不过非常抱歉，您的本事我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了。还有，您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你！！”

黄秋菊气得浑身发抖，好似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伸手拿起身旁的茶杯，对着顾凉菡的头顶就浇了下去，“贱人，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天生的贱种！”

“秋菊！”萧山出声制止了黄秋菊，但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恳求的味道，似乎不想让黄秋菊再说下去。

茶杯里的水还有些烫，浇到顾凉菡的头顶，顺着脖颈流到胸口，又湿又热。

顾凉菡忽然就被愤怒攫住了头脑，攥着拳头扭头，杀气重重的瞪着轮椅上的女人。

本还想骂人的黄秋菊觉得空气骤然一冷，迎上那双红的有几分狰狞的眸子，耳边是拳头攥的咯咯直响的声音，气忽然就短了些。

“你……你想干嘛？”黄秋菊身子缩了缩，躲闪着顾凉菡的眼神，朝一旁的萧山大喊，“你看看啊，这就是你收养的贱人，她想弄死我的心都有啊……”

“凉菡。”

萧山带着歉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家里也就还萧山对她还算不错了，听见她的声音，顾凉菡的理智稍微恢复了些。

她收起拳头，睨眸看向因为恐惧看起来有些呆板的黄秋菊，“你救过我，所以我要报恩，也从不反抗你的折磨，可你要知道的是，恩情也是有报完的那一天的……”

说完，撩了一把湿漉漉的发丝，顾凉菡冷冷的低头便走。

萧山疾走几步跟上来，声音苍老而心碎，“凉菡，你妈她成天坐在轮椅上心情不好，你别跟她计较。”

顾凉菡低眸没有说话。

“凉菡……”

“爸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不等萧山继续说下去，顾凉菡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大男人为难成这个样子，她看着也于心不忍，只是觉得之前的萧山不是这样的，黄秋菊对他也很是敬怕，但现在他在她面前好像有什么把柄似的。

“对不起，凉菡。”萧山依旧满脸的歉意，“萧城那边的事，我会替你教训他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没什么想不开的。”顾凉菡嘴硬的接话，眼泪却在眸子里噙着。

“你对萧城还有感情，爸是知道的，你放心，那个女孩的事情爸想办法帮你解决。没有任何女人能替代你在萧家的位置，萧家永远只认你这个媳妇。”

……

其实萧山看的很准，对于萧城，她的确还是割舍不开的。

不然她也不会从他们那里离开之后，下意识的就把车开到了她和萧城一起住的那栋别墅。

她一直心存幻想，万一他哪天忽然想起她的好，忽然就跑过来抱着她说“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呢。

沿着别墅慢慢往里走。鹅卵石的小道旁是她和萧城亲手搭起来的栅栏，围成的小花园里面种的全是她喜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