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畋觉得自己被指桑骂槐了。

谁不动脑子了？

“动脑子，那都是事后诸葛亮了。”他“谆谆教导”，“打架这件事情，一定要当时赢了才舒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都是自我安慰。”萧畋对于这种说法不屑一顾。

能打得过，谁愿意卧薪尝胆？

再说回来了，卧薪尝胆的人多去了，最后复仇成功的又有几个？

他信奉不能有隔夜仇，当时就得报了。

包子终于受不了他的优越感，木着脸道：“我不会功夫，也难以少敌多。”

“紫苏为什么不教你？”这个问题，萧畋想问好几天了。

紫苏的身手，不是等闲之辈；易卿那种不吃亏的性格，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师傅，不让儿子习武？

“因为紫姨说，她的功夫，只能女人练。”

萧畋惊讶，还有这种功夫？

不知道紫苏是不想收徒还是确有其事。

但是这总算解开了他一个疑惑。

“那得用战术。你有几个人，对方有几个人？”萧畋对于包子，耐心超乎自己的想象。

“我一个，对方三五个到十几个不等。”

萧畋：“……”

鸟战术，根本打不赢。

“那你遇到了，岂不是只能乖乖挨打？”

“我又不傻，远远躲着，赶紧跑就是了。”包子一脸鄙夷地道，然后眼中还是有着深深的不甘心。

萧畋想了想：“你为什么到处树敌？”

“不是我惹他们，是，是……”包子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小拳头紧紧握着，“是他们说我没爹，都嘲笑我。”

萧畋愣住了，随即伸手把他的小拳头慢慢掰开。

饶是他动作很快了，包子掌心还是留下了指甲的掐痕，红了一片。

包子尚且受了这么多委屈，易卿呢？

萧畋心里闷闷的，牵住包子的手道：“走，我带你出去玩。”

“不，萧大人你教我习武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让他帮自己打架，不如教自己功夫。

“习武的事情以后回来再说，咱们先出去教育教育那些坏小子。”萧畋道。

包子有些迟疑。

“小小的人儿，怎么还瞻前顾后的？”萧畋笑着捏捏他肉肉的小脸。

包子侧头避开，“我是怕别人说你，以大欺小。”

萧畋大笑：“我也不介意，他们找大人来欺负我，只要他们能打得过我。”

说着，他握起拳头，在包子面前晃了晃。

他的拳头可真大啊。

包子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小拳头，和他手背相抵。

一个粗粝，一个细腻；一个黑，一个白；一个硬，一个软……

萧畋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人接触之处，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开来。

或许是他第一次接触孩子的原因吧，这也是第一次有孩子和他亲近。

“走！”萧畋道，像要出去打仗的将军，威风凛凛。

包子被他握住手，原本紧握的小手，在他温暖的大手中渐渐放松，伸展开来。

大概有爹，是这种感觉吧。

“萧大人你等等，我先把他们引出来。”

萧畋一愣，随即松开手，眉眼间都是笑意：“去吧。”

过了一会儿，看着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孩们，萧畋冷着脸道：“再有下次，打断你们的腿！”

小孩子们跑得更快了。

“仗势欺人好不好？”萧畋蹲身问包子。

包子：“似乎这样做不太好，但是我很高兴。”

“高兴就好。走，回去教你功夫去，这就去！”

“好。”包子笑得眉眼弯弯，这是萧畋第一次看见他开怀大笑。

“走！”

在包子的惊呼声中，萧畋双手架起包子，稳稳地放到自己肩头，大步往回走。

包子感觉到自己小腿被他大手紧紧握着，坐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之上，看着从前看不到的高度，嘴巴一咧，笑了。

易卿从他们身后的一户人家里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也微微勾起。

脸皮可真厚，去吓唬小孩子，她还没那么做呢。

但是这感觉，真好。

“以后被人欺负，一定不能自己忍着，要告诉你娘知道吗？”萧畋教导包子，“你娘很厉害。你不告诉她，她知道了反而担心。”

易卿这么多年能过得怡然自得，虽然可能有不为人知的苦处，但是也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知道你觉得你是男孩，这样没面子。可是你没长大，等你长大之后，自然可以保护你娘。”

“嗯。”

男人和男孩交谈的声音，洒落了整条安静的巷子。

“萧大人，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你也是个好孩子，很聪明，比我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