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夫人你有话直说吧。”

慕昭愣了一下，本来正在整理药罐，听见李夫人有话要说之后就放下了，她有些疑惑，不知道李夫人要说些什么。

“香菱，我有些口渴了，你去帮娘亲倒完水喝。”

李夫人没有着急说话，反而找了个由头把香菱指使了出去，香菱看了看李夫人，又望了眼慕昭，拿着茶壶出去了。

“李夫人所要讲的，是与香菱有关吧？”慕昭试探性的开口，她们俩母子情深，李夫人肯定是不想让香菱与她分离的，本来自己也没有打算要让她跟着伺候自己，若是李夫人愿意，她可以将那张卖身契还给她们。

慕昭正想从怀里掏出卖身契给李夫人，但却被李夫接下来的举动吓坏了，她赶紧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夫人，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干嘛行这样的大礼呢？”

这李夫人也不过才三十多岁，与她表姐的年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长期的辛苦劳作所以让她看上去比同龄人大上一轮。本来她就算是长辈了，更何况她身体刚痊愈虚弱的很，行这样的大礼让慕昭着实感觉压力山大。

李夫人眼中含泪，有些哽咽，“慕小姐，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实在是难以报答。”

“不用这么客气，我本身就是学医的，也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慕昭擦了擦汗，将她扶回了床上躺着，她没想到李夫人和香菱一样都将这件事看的如此之重，对于她而言真的就是举手之劳而已，非要感谢那也得去感谢宋延卿去，不过他人现在家里也没办法看到。

说起来也是郁闷，之前不管做什么事宋延卿都会跟着她一起，上次为李夫人包扎伤口费了不少时间，她还以为宋延卿会自己先回去呢，没想到他还在外面等着她一起。

不知道他有什么事，那样着急，不过他自己武艺高强慕昭也不怕他会被人欺负了去。

“李夫人，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直说吧。”

慕昭见李夫人半张着嘴，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便出言鼓励她。对于她而言，只要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类似于杀人放火之类的，一般她都会答应的。

想来左不过就是她刚才猜测的那样，就是想将香菱的卖身契要回，慕昭心里有所准备所以浑身也轻松的很。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继续收拾那些弄脏的布条，方才香菱出去忘记带走了，她将布条卷在一起，裹成了一个大球放在了一边打算等下离开时带走。

慕昭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李夫人已经闭目养神了，她伸了个懒腰，看来之前那些人说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李夫人的精神状态确实是时好时坏，因为这里没有仪器的缘故所以也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她对于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当时看过一些病例而已。

所以说让她帮忙治疗也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开些安神的药给她，如果情绪控制的好，情况也不会太严重，毕竟人家没吃药治疗也安然度过了那么多年这其中还是有她的道理的。

慕昭想了想将卖身契找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拿一个杯子压着。

她打算等会儿走时再告诉香菱，这样也可以让她放心在家继续照顾李夫人了，对于她们而言，慕昭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之前说过要给李夫人留一些安神的药的，慕昭就从随身带着的药包里拿了几个出来一同放在了桌子上面，然后找到了纸笔将使用方法注意事项都写了下来各自贴好，这样也不怕她们会弄混了。

“李夫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有空了再来看你和香菱。”

虽然知晓李夫人不一定能听见她所说的，但在临走前慕昭还是习惯性的给她道别，谁知道李夫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慕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李夫人又要干嘛，想起宋延卿还在家等着她回去，便又说道，“李夫人，我先回去了。”

“慕小姐，我还有事要跟你讲。”

“好，你说。”

大概是休息了会儿，养好了精神，李夫人的状态也好了许多，她的眼睛里都带着光亮，比之前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想着李夫人应该不会再诓她了，慕昭也就停住了脚，搬了个板凳坐在了李夫人的床前，她想知道，究竟是何事让李夫人一直犹豫不决难以启齿。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慕小姐能否先听我讲个故事？”

李夫人眼睛转了转，看向慕昭，眼中是满满的爱意，慕昭也眨巴了眼睛，看来她想早点回去这个打算是不成了。

“你说吧，我听着呢。”

“在京城有个姓沈的人家，他们家有个女儿，天性跳脱不安，到处惹是生非，但因为被家人惯着所以也无人敢去说她。在一次庙会上，她不小心把别人的东西给碰坏了，虽然当时很快就给人家道歉了，但那人还是不依不饶。”

李夫人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看了眼慕昭，继续讲道，“后来居然趁着小姐与下人分开的时候强行将她掳走了，然后又转手卖给了牙行。”

“嗯，然后呢。”

慕昭点了点头，听的认真，李夫人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接着往下讲。

“因为性格乖张，那小姐在牙行吃了不少的苦，大户人家的嬷嬷见她牙尖嘴利的也怕她惹事不敢要，于是人牙子就想将她卖到青楼里去换钱。幸好，当时在青楼里一个做工的男人见她可怜便帮她赎了身带了回来，所以她也没再受到更大的伤害。”

听到这这里慕昭也明白的差不多了，但是她并没有接话，想再看看李夫人的打算，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慕小姐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呢？”

李夫人笑了笑，看着慕昭，她好像猜错了，这位慕小姐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以为她听见这个故事后再怎么也会动容的，没想到她却面色如常，一脸平淡。

“如果我没猜错，夫人刚才所说的沈家小姐应该就是你自己吧？对于这件事，我也感到很惋惜。”

就像她说的那样，当时身为沈家小姐的她只怕是没少惹事生非的，不然那小贩也不会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还将她拐走卖给了人贩子。

对于古代大家小姐的脾性慕昭还是了解过一些的，除去一些性情柔和的，一般都嚣张跋扈的很，所以也招了不少人的厌弃，可碍于身份，大部分人都张不开口只能埋在心里。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好处啊，要是换了其他平民人家，谁敢这样目中无人，不被打一顿算是好的了，人家管家嬷嬷不要这样容易惹事的也是正常，人家来牙行是想买个乖巧懂事的丫鬟回去，又不是买个主子回去伺候。

被卖在青楼后，没多久老鸨便让人将她的名声打了出去，因为是新人所以不少人来围观，这时刚做完工的赖三也进了这青楼里，他从同行的口中得知了今个儿有个新来的姑娘，不知道有谁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呢。

他看到不少人都垫着脚往前面看去，那高高的台上坐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身着绯衣，面上带着层薄纱，那是楼里的妈妈特意让她带上的，说是增加她的神秘感，这样客人才会对她后面的容貌有好奇心。

沈芙看着台下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低着头，轻挽着琴开始弹奏，琴声悠扬，委婉动听，她将自己的情绪都寄托在了上面。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被谁带走，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生活下去，命运又将会是怎样，她一下子从云端掉落在泥土里。

她怨恨那个小贩，如果不是因为他强行将自己掳走，拐到了这里，她也不会被卖入青楼，也不用面对这一群臭男人了。

还有家人，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她呢，沈芙忍不住掉了滴眼泪，泪珠顺着脸颊砸在了琴弦上，父亲最疼爱她了，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台下的赖三静静的看着沈芙，他从那琴声里听到了她的悲伤，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吧，赖三下了个决定，他要为这个姑娘赎身。

旁人知道后笑了，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谁不知道，这红玉坊里的姑娘都是大价钱买来的，要想为她赎身，成啊，拿多五倍的价格就可以办成了。

有这钱还不如去明媒正娶个媳妇回去呢，好歹说来面子上也过得去，家里也好交代，但是赖三却是下了决心执意要帮沈芙赎身。

他将兜里的钱袋掏了出来，数了数，共四两银子，这是他这俩月的工钱，本来打算留着买酒喝逛花楼的，现在他想全拿出来买下沈芙这一夜，明日他再去想办法找人借钱为她赎身。

虽然是新人，但是这红玉坊的大部分顾客都是有老相好的，加上与沈芙一起买进的还有几个才艺出众，面容精致的姑娘，在一群活蹦乱跳的少女中，期期艾艾的沈芙就没有多少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