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五年前就不是医生了。”

脱口而出的话让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静谧到彼此间连呼吸都停滞了般。

席承乐眼里涌出浓浓地难过和懊恼来，唇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手指被辛然一根一根的掰开，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趁他垂眸的时候将僵硬了身体的他推出门里，门在他眼前关上，“回去好好上班，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却没有谁告诉他没关系。

席承乐在外面站了很久，是医院里的电话打进来问他还要多久回去，手术就在一小时后，要不要换其他的时间，他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恢复了明亮。

“不用，我十五分钟就回去。”

他在门外又看了半晌，这才转身进了电梯离开了辛然的公寓楼。

一路上飙车的速度闯了四个红灯，在十五分钟后换好了衣服到达了医院手术室外。

……

辛然没等多久就果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约她在离她家最近的星巴克见面，电话的人说：“我知道你不想再看见我，可是，然然，我做不到忘记曾经的美好。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她淡淡地说：“我过去。”

而他显出了几分激动和欣喜来，“然然，我知道……自己上次的话太重了，对不起，我等你来。”

正是盛夏时节，外面的太阳仿佛能将人的皮肤都灼烧起来。

白色的拼图T恤配了条及踝亚麻灰长裙，白色布鞋，辛然出门前戴好了墨镜，又披了条西瓜红色的真丝披肩确定没有肌肤裸露在紫外线下，她这才出去。

步行过去并不远，十分钟不到，额头虽冒出了汗却也不是无法忍受的范围。

走到星巴克的时候就在停车场里看到了那辆如火一般颜色的奔驰，辛然的目光一触点即离，眼角却在收回时瞥见了红色奔驰不远处的一抹身影闪躲到了一辆车后。

苏子凡见她一进门就站了起来，脸上莫名欣喜，往她走过去几步习惯性的伸出手想牵她的手，却被辛然一侧身就躲了开来。

他的脸上闪过浓浓的失落。

但确觉得并甘心这样，在她坐下的时候像以往一样拿纸巾为她擦了一遍桌面，掸了沙发。辛然却挪过了他擦过的地方，侧着身子坐到了最里面，从自己的包里抽了张湿纸巾出来专注而细致的擦自己的手。

刚才一时不防被他触及过的手指，白皙而纤细，柔若无骨般。

苏子凡一腔的欣喜和激动化作了伤心欲绝，脸色灰了下来，苦笑着冲她后面的侍者招了招手又点头。

“有什么话，今天都说了吧。”辛然没有抬眼看他一眼，还在细细地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抑制不住那种欲呕的冲动，只要一想到……只要一想到他曾和于婉婉滚在一张床里。

她就抑制不住内心想要抽人的冲动。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苏子凡不知她想什么，只当她是真的将自己厌恶到底，又思及从前种种，又想到了上次自己脱口而出心底最深处的话……她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如果爱，为什么五年来都是淡淡的模样，在他面前连笑也少得可怜。

可如果未曾爱过，又为什么答应了他的未婚……却在他攒够了钱买了她喜欢戒指后，将他打入无底深渊，连一个悔过的机会都不给他。

但不管之前如何，他甩开了这想确信无疑的想法，伸出手想牵她的手却又被她惊讶地瞪着眼睛躲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然然，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回的事是我错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是，然然，我不能没有你，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辛然皱眉看向他，他眼里显满了懊悔和哀求。

苏子凡是骄傲的，从不人前失态，从不开口求人，就算两年前他的母亲住院时……明知整个医院里的医生加起来都不及她曾经，可是到最后他泪流满面攥着母亲的手，亲眼看着她因为没有医生敢操刀而去世时，他也不曾求过她。

“我……”心里说不动摇是假的，毕竟这五年来是他一直陪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期，陪她一起走到了今天。

“然然，我不求你现在给我答案，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会等，等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苏子凡的眼里全是坚定。

伸出手却又僵着缩了回去。

辛然的心乱了。

看着他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时候却有声音抽泣着插了进来，“子凡，那我们怎么办？你让我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扑过来抱住了苏子凡的腿，跪在他的脚下，眼泪无声流了满脸。

是于婉婉。

辛然抬眼朝她看了过去，竟然比她昨晚在会所里见到她时还要憔悴许多，青色的眼圈，脂粉未施的脸上苍白得有些可怕，头发只拿黑色的最便宜的发圈束起来低低地垂在肩上。

“于婉婉！你怎么在这儿？”苏子凡显然没有想到就在辛然要动摇的时候会多出这个女人来。

看到于婉婉的时候，他的脸色特别的精彩，青红白黑紫变着交换。

辛然感觉到不少的目光都往他们看过来，但因为并不是在咖啡店里，并不影响声誉，所以她对这些陌生的视线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如果，她愿意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觉在一个角落里的卡座里坐在一个身影，正将眸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上。

“子凡，我那么爱你，你就真的看不到吗？为什么，你为什么眼里只有一个永远心里眼里没有你的辛然，子凡……你睁眼看看啊！”于婉婉抱紧了苏子凡的腿不松，字字清晰句句戳中他的心。

苏子凡的脸色很难看，蓦地往辛然看过去，“然然，你不要听她的，我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我相信你。”

辛然正欲站起来离开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些意动。

她这样的举动落在于婉婉的眼里就知道她在犹豫，她们太熟悉彼此了，太了解彼此了。

“辛然，你答应了我的，你说你会成全我们！”于婉婉拼命地摇头，哀求着辛然，巴巴地抬头望着她。

星巴克里不少的客人都停下吃东西或聊天或手头的工作，齐唰唰地视线像一盏盏亮得刺眼的按照灯一样打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辛然以前觉得于婉婉很聪明，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她有些蠢。

苏子凡一把将跪于自己脚下的于婉婉拽了起来，铁青着一张温润俊秀的脸，像个来自地狱的阎罗般咬牙切齿地说：“于婉婉，你不要太过分！这些天我不去找你，我以为你能明白，上次的事明明是你算计好的。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我原想给你留些脸面，毕竟你是个女人，但如果你自己不要脸，别怪我也不客气！”

“苏子凡……你好无情。”于婉婉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几分，连一丝的往日的神采都找不到，仰着脸看着变得陌生的男人，“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你宁愿守着一个永远不爱你的女人，你也看不到我是不是？”

苏子凡木着一张脸，盯着她不说话。

辛然再是不惧被人围观，但也不喜欢那些赤裸裸到似乎把她当成动物园里的视线，站起来低声的说了句：“你们先谈。”

她起身干脆的拢好披肩往外面走，苏子凡却紧跟上来，“然然，我和她之间没什么可谈的，我送你回去。”

辛然摇头，不知在这种时候自己这个曾经的未婚妻，曾经的闺蜜应该对他们这对男女说些什么。

可暂时并不想再看到他们。

于婉婉的声音却从后面响了起来，带着绝望：“苏子凡，既然你不要我们母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声音随着一声玻璃杯清脆的响声，整个星巴克里响起了呼声。

辛然和苏子凡同时回头，就看到了那如喷泉般喷射开来的鲜红，于婉婉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怨恨，她的苍白的脸上带着诡异地笑，她说：“既然这样，那只要我们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惊呼声后是诡异的寂静。

于婉婉又说：“那我成全你，苏子凡，你一定要爱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我来成全你……”

“疯子。”辛然鼻间嗅到了曾经最熟悉的气味儿，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侧着眼看了一眼苏子凡，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黑着脸往那边眼看着就倒地的于婉婉奔了过去。

“于婉婉！”苏子凡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在众人的目光里抱住笑得轻然的女人，一手紧紧捺住了她的手腕处喷射着血的位置，抬头朝四周吼：“快打120！”

看着那乱成一团的星巴克，辛然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转身离开。

那一整天里，窝在家里的辛然连饥饿感都没有，只安静地躺着床上睁着眼睛，大脑里什么都想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