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上有些纠结，顾小宁当然了解她的纠结。

这酸菜卖得好的话，

将会是他们家最多的一份收入，过好这一个冬没问题。

“当然是真的，阿娘，一会儿我就去给你煮汤喝，大青鱼的鱼头烧汤特别鲜美。”顾小宁点点头，一边帮程梅将她的被子盖盖好，

保证不会吹到冷风。

程梅听了顾小宁这话，脸上的神情就更加古怪了，她盯着她，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小宁没有在意，只两眼笑弯弯地说道，“阿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做饭。”

程梅点头，看着她出去，在她出去之前，

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叫住了她，“小宁！”

“嗯？阿娘，怎么了？”

“阿娘相信你。”程梅似乎是有些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顾小宁却是立刻就懂了，阿娘这是在告诉她，不管她是怎么有了钱买到的这些，

她都相信她。

没有什么比起最亲近的人信任自己更让人开心的了，顾小宁笑着，点点头。

从南亭镇上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堆在另一间屋子的方桌上，当然，

麦芽糖和糖葫芦早就被顾怀树和顾小荷抱着不见了，顾小宁不管阿爹和大哥古怪的眼神，径自走过去，

将腊鸡和腊肉先拿过来挂在了灶头旁边的那个绳子上，又是将猪头肉从荷叶包里拿出来，放到了大碗里，然后将烧鹅给切了，满满当当地放了两大盘。

然后洗给阿娘买的那些药，是根据村里江大夫开的伤寒的药方买的药材，放在小炉子里熬起来。

最后才是去处理那条大青鱼，鱼头连着下面的两寸距离给切了下来放到了盆里，剩下的鱼身则是拿盐腌了起来。

然后，她开始烧火，煮饭，家里的米是糙米，掺杂着谷皮，她细细淘了好几遍，才是将那些小石屑给淘干净，鱼头，家里佐料基本没有，只能做清淡的清鱼汤。

虽然是最简单的事，但顾小宁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出来的却是讲究与细致，才十岁的身躯里折射出来的是不同于这小村庄里任何一个人的优雅。

顾江河的牙齿咬着从顾小荷那里坑来麦芽糖，倚在土门框边，看着在灶头旁边忙着的顾小宁。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同样长得像程梅而俊俏的脸上

露出一抹深思来，带着些不同于顾家人的痞气，“小宁，去了一趟镇上，就学人家穷讲究呢？”

顾小宁回头，翻了个白眼给顾江河，对这个二哥的嫌弃和不喜欢显而易见，她也没回话。

可顾江河骨子里不是个特别安分的家伙，他使劲嚼了嚼黏牙齿的麦芽糖，跑到了顾小宁面前，

然后，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再是翻开她的眼皮子再看，撬开她的嘴巴，脸上的表情还是十分严肃的样子。

“干嘛！”顾小宁忍不住生气地拍开顾江河的手。

“是不是中邪了，你不是小宁，我妹子不是你这样，说，你是谁？”顾江河盯着顾小宁，表情严肃，洞察力也十分敏锐。

顾小宁一愣，看着顾江河脸上的严肃，还有那眼底里深埋的担忧，抿了抿嘴，

别过了头，“我是你妹妹，顾小宁，以前是，现在也是。”

“好，那你说说看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顾江河一直盯着她，站在她面前。

“我三岁的时候，你带着我去刨了人家刚种下的红薯根，我跑得慢，被人追着打了一顿，回去阿娘没让你吃晚饭，我五岁的时候，你把隔壁黄叔家的大儿子给欺负了，打了人家一顿，因为他有新衣服，你没有，我七岁的时候，你十三岁，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陈婶婶的女儿芳芳姐，一次跑去看她去河边洗衣服被我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顾小宁随便说了几件她和顾江河的事情，她自己都没想到，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还记得。

顾江河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顾小宁会说出这么些事情来，当听到她说的最后一件事时，脸色一红，脸像是烧了起来，一下子还哪里顾得上怀疑顾小宁是不是真的顾小宁，只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瞪大了那双桃花眼，威胁她，“喂！说好了的，这事不许再提的！”

顾小宁眨眨眼，示意顾江河松开自己。

她看着现在的二哥还这么单纯，说到这件事还会害羞脸红，忍不住心里也是软了一下，

这辈子，二哥还没真的变‘坏’啊！一切，还是来得及的。

顾江河又瞪了她两眼，才是松开了手，但耳后根还是红着的，顾小宁知道原因，那是因为芳芳姐是青头村里身体最曼妙的姑娘，男人嘛，哪怕是毛头小伙子，也喜欢那样美好身体的姑娘。

“二哥信我了么？”顾小宁开口问这个顾家最最精明的人，声音软软糯糯，却莫名带着气势。

顾江河又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跑了出去。

顾小宁松了口气，

她知道，

她二哥是相信自己是顾小宁了，那些上辈子的习惯早就深入骨髓，让她现在再去学十岁时候的自己该有的样子，她做不来，也会露馅，还不如就怎么自然怎么来。

傍晚时分，青头村顾家的饭桌上，

一家七口人整整齐齐地坐着，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开心。

吃完饭，程梅吃着顾小宁给自己端过来的药，心里也特别暖心，只希望自己这冻到了的身体赶紧好起来。

——

“顾嫂子，听说你家小宁现在可出息了，会做一种什么菜，然后拿出去镇上卖，结果卖得可好了，你瞧你家，现在大家伙都穿的比以前好了，可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苦，我老想着为芳芳多攒一点嫁妆钱，然后你看，俺家芳芳别的不会，做菜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你让小宁把那做菜的手艺教芳芳一下呗！”

程梅刚喝完药，在外头的墙角处晒太阳，老远的就瞧见了隔壁的隔壁陈家那口子带着她闺女过来，还没来得及进屋，就看到此陈家那口子一个大跨步走过来，拉住了程梅，又把她闺女往她面前一推。

“这……我们家小宁不在，

小宁自己有主意，她的事情，我做不了主。”程梅的脸上有点窘迫，忙摆手摇头。

但她心里没主，只期盼着自家那口子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