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的明妮子愣了一秒钟，下一瞬就哭喊了起来。

这明家就更加乱了，林氏坐在门槛石上低着头，心里悲凉的厉害，恨不得直接去投河算了。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这一双儿女还那么小，没有自保的能力……

“哭个大头鬼，你奶打得好，让你不听话往前瞎凑什么呢！”

钱氏拉住明妮子，往自己的怀中带，同时也恰到好处的哄住了她。

明老太歇了一会儿，也缓过神来，嚷着要叫镇上的明穆德回来，“我这糟老婆子命苦啊，儿子辛辛苦苦在外上工，赚的钱全都用来养婆娘了，这刁钻刻薄的婆娘竟欺负我老婆子，她这是要我的命啊！”

大房一行人也看不下去了，明穆兴赶紧过来劝阻一二，说道：“娘，三弟在药铺里帮忙，哪里走得开，您就别来回折腾了，赶紧过去吃饭吧。”

“你也滚，都是些糟心玩意儿！”明老太眼一瞪，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我就是养个畜生，也比你们要听话。”

明穆兴正打算去搀扶明老太的手，就僵硬的停顿在了半空中，黝黑的脸硬生生的被憋到通红。

他本来就是一个看中面子的人，极少会在大家面前出丑，更别说如今被自己的亲娘与畜生来作比较了。

“既然娘心意已决，我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他冷笑一声，说道：“娘这个时候要去找老三回来的话，恐怕还得去喊村口的刘老头一起，少不了要花上五个铜板的。”

村子里的人要想到镇上去的话，至少是需要走上大半天的，再加上这毒日天，谁肯出去走这一遭。

村口的那个刘老头是个鳏夫，省吃俭用了小半生才买了头牛回来，靠着平时给大家拉点儿货物和送人赚点儿钱。

明老太从自己贴身的钱兜里摸出了五个铜板，丢到了桌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去！怎么不去了，今儿个我就是要让老三回来瞧瞧这林氏是个什么下贱货。”

明穆兴无奈地摇了下头，捡起那五个铜板，往门外奔去。

林氏被明老太给打的满头鲜血，趴在师明瑶的肩头上啜泣，她命苦的不行，自小就没吃饱过饭菜，还被许给了村子里的一个老男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跟在来村子里卖货的明穆德一块儿逃走了。

原本以为明穆德是个老实的，对自己也还不错，可没有想到这明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明老太动不动就打骂一顿，这谁受得住啊。

屋外的热浪一阵阵的往身上扑，师明瑶心中烦闷不已，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落得这种地步来。

大伯明穆兴去了镇上，也不知道要多久回来，明老太摔了一跤以后唉声叹气的，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去躺着，钱氏等人看热闹似的对着林氏冷嘲热讽了一番以后，就带着明妮子去睡午觉了。

师明瑶按捺住自己的爆脾气，让明云去端了盆水过来，动作轻柔的给林氏擦拭干净脸。

说实话，林氏的软弱才会令明老太更加的肆无忌惮，可是她们这种身无长处的女人，除了依附着婆家生活还能够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师明瑶扶着林氏往三房的破烂草屋走去，明云跟在后头不说话，就抱着自己的那条小黄狗。

“娘，咱们有机会的话，可以分家吗？”

憋了许久，师明瑶总算是将这句话给说出口了。

除了分家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可以逃离这种情况了。

躺在炕上的林氏没有吭声，她合着双目，偶尔才深深地叹一口气。

一下午的时间三房的人都不敢出去晃悠，生怕惹了明老太的眼，孙氏将家中的活计给做完了以后，就扛着墙根下的锄头去了地里，临走前带走了中午没有吃完的菜团子和一壶热水，看样子竟然是不打算回来用晚饭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师明瑶的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的了，她的亲爹即将回来，如果明穆德是个有良心的就不该和林氏吵闹，林氏怎么说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还在家中伺候了这么长时间的公婆，家中的活计也没有少做。

天一擦黑，就听见村子里的唯一一条主路上传来牛铃铛的“叮铃”声。

师明瑶的神经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她让明云将林氏搀扶起来，自己则是飞快地赶到了院子里。

依照钱氏和明老太等人颠三倒四的习惯，没准这件事从他们嘴里说出就真成了林氏的不对了，所以师明瑶要趁着他们还没有说话就赶紧将事情告诉自己的亲爹。

村子里都穷，一入夜就漆黑一片了，师明瑶举着火把去院子中央站着，等着明穆德走进来。

等了几分钟以后，一个穿着灰蓝布衣的中年男人和大伯明穆兴一块儿走了进来。

师明瑶酝酿了一下情绪以后，就冲了上去抱着自己的亲爹哭喊，“爹！你救救娘吧，她被奶打的满头鲜血，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原本以为明穆德怎么着也会心疼一下自己的结发妻子，只是没有想到，他皱起眉头将师明瑶给推开。

“你带我去见你娘，”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在药铺忙活了一天以后，没来得及歇息就赶回来了。

见明穆德并没有像自己所想象的一样，师明瑶有些慌乱了，领着他往屋子里走。

正好撞上了掀开帘子的明云，“爹？！”

“嗯，”明穆德杵着拐棍的身体一顿，突然间就发起怒火来，“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家不许养畜生！”

明云被吼得僵在原地，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明穆德把那条小黄狗给揪了出去。

他对一个没有威胁的小动物尚且如此狠心，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子好的呢……

师明瑶心下咯噔一下，想要上前去阻止一二，可还是没有来得及。

明穆德走进内间，躺在床上的林氏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眶中浸着水光，手脚发颤的穿衣物，看样子是准备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