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收藏本书?方便下次阅读
添加书签“中元节?”我讶然,连忙起身跑到那条不宽不窄的河道边。对面正有两三只河灯向我这个方向飘来,大红色的灯花,在微波粼粼的河面上甚是好看。
话刚说出口,我就立马后悔了。此时正值春初,距七月还有三四个月,哪里来的中元节?
“这不是中元节,”他终于喑哑着声音开口,“这是祝魂灯,人们为祈求已逝之人超度投胎,便会在他过逝的那一天放祝魂灯,同时也保佑在世之人平安喜乐。”
哦。仿佛也被这河灯所包含的寓意感染了般,司齐竟有些失落起来。我疑惑地瞧着他突然在河边蹲下,拾起刚飘至他脚下的灯花。
当他拾起那盏灯花时,我想,他可能真的有受虐的癖好,把人家祝魂的灯花儿都给摘了,还不等着那孤魂野鬼来虐他呢。
然而他却并没用在意什么,望着那盏灯花出神了许久,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呃?我愣了愣,他仿佛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眼神恍惚地瞟了一眼呆杵在一旁的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时我才惊觉,原来一直收留我的并不是什么清新脱俗的雪莲花,而是一大朵来自地狱的曼陀罗。
见我不说话,“曼陀罗”也静默了良久,在我正思忖着怎么打破这尴尬的僵局时,莫华突然很不应景地抱着一大堆柴木闯入我们的视线中,并十分不低调地在一旁重新架起了柴火堆,烤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小鲜鱼儿。
一看到食物我立马来劲儿了,也不管那朵曼陀罗还是雪莲花儿独自在那儿死深沉,直接一个箭步冲到莫华身边,面不改色地在他身旁坐下,望着他手里的烤鱼垂涎欲滴。
面对我如此大的反应,那个冷面罗刹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把手中香喷喷的烤鱼像献宝似的送到他心心念念的主子身边,不过司小花这个当主子的还是很友善、很有觉悟的,他十分潇洒地把手一摆,指了指坐在一旁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我,莫华立马耷拉着脸把烤鱼献到本尊面前来了。
当晚,我和司齐外加一个很煞风景的莫华坐在京城最隐蔽的一角吃着香喷喷的烤鱼,微风很轻柔地从我脸上拂过,带着缕缕柴米油盐的味道,霎时,我心中盈满了人间烟火香。
很多年以后,我仍能记起,在一个灯火恍惚的夜晚里,我湿漉漉的心突然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为一个竭力伪装着小忧伤的男子暗暗泛疼。
看着他晦暗不明的双眼,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神色,我猜,他是在透过隔岸的灯火,忆起了某个明灭恍惚的姑娘。
并不是那一刻他对我动了一丝丝感情,而是在我透过他想到清涯哥哥的同时,他也想起了一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
司齐跟我谈起她的时候,晦暗不明的眸子里突然闪起了如熠熠星子般璀璨耀眼的光,在一个潮湿的夜晚里,他的目光温柔地一塌糊涂。
他谁,她那时候还那么小,瘦得让他心疼,她就像一只迷了路的小鹿一下子闯入他的世界里,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他第一次有了一个男人想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欲望。
对于她的姓名,她自己都含糊不清,那时她一边抓着肉丝饼一边怯怯地打量着收留自己的那个小哥哥。
他叫她小青,他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水青色的衫子,粉粉嫩嫩的女孩子在明媚的阳光下笑得十分漂亮。
可惜的是,当司齐跌入在过往的记忆中而难得地向我坦露他真心时,我却十分煞风景地抱着个猪肘子啃地正香。
我心里想,什么小青啊,什么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啊,听着这名字我只能想起一条有这黏湿蛇皮的青蛇,难得我们雪莲公子也竟然会被这小妖精给勾了魂儿。
我还想问他,那你的青蛇姑娘现在在哪儿呢,被法海哥哥收了去吧?爱即是痴,碰不得啊碰不得……
我佛曾曰,情字乃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痴情的人儿哟,我分你猪肘子你要不要?
然而在我还没开口时他便一眼看破了我的内心,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我的头,声音清清朗朗十分好听,他说:“让你少看那些话本子,你这小脑瓜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没等我把猪肘子甩到他脸上他却突然落寞地垂下眸。他说,寄瑶,她还是走了。
那时我还未理解他所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于是没心没肺地凑到他身边,嘿嘿一笑:“就是嘛,我就知道她最后会被法海收走的。”
司齐一愣,低下头看了看我不小心滴在他身上的酱汁,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一把抓过我,从我手里抢过那只猪肘子毫不留情地扔掉,整个院子都能听我的惨叫和到这个男人丧心病狂的狂吼。
——酱你亲爹啊啊!卫寄瑶你给老子算算这衣服够给你买多少头猪?!
——你衣服脏了还可以洗啊,你把我猪肘子扔了让我怎么活啊啊啊!
有时候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好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为什么总是流露出一种二百五的神经气质呢?
我曾想,可能是我太大气了,才显现出司齐这个小人的小肚鸡肠的。
这么一想想,我果真心里舒服多啦!于是十分大气地跑过去很小气的雪莲公子握手言和。
可谁知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把脸扭到一边儿,冷哼出声:“要是别人免了我赔这么多头猪,我也会这么大气地跑过去握手言和的。你还不赶快磕头谢恩?”
我一听,十分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你太小人了,怎么净和猪过不去啊?”
我本是无意开口,司齐却突然笑了,像一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子,冲我一个劲儿地挑眉:“这可是你说的哟,我喜欢和猪过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