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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院子里种着的招月花开开败败了好几十回,最妙的是,一千年前,燕锦发现这花儿离了土壤也可以活个几日,他便用了法子将几朵花移到屋子里,顶了那些灯盏,幽幽地白光照的人心柔软。
他也愈发的显露出真本事来,千把年前‘寒潭’魔族闹了一场大动荡,新上位的魔君势头很厉害,撕毁了六界和书,挥兵上了流荒,那时候逢西海祭天现了灵兆,阿爹赶了过去,晓得了这件事儿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流荒能掌权的便没人了。
我与燕锦偷偷跟着两位哥哥过去瞧了,战场厮杀,打的如火如荼,脑子一热挥了不渡就往前冲,燕锦自然也出手了,到了后边大哥负伤,军心动荡,跟着前来的流荒部族们都露了怯意,慌不迭地退回中野,寒潭人也伤了大半,可用了什么没看懂的法子引了一阵带毒气的雾,在场除了燕锦竟无人可避,他便只提着那把寒光迸冽的剑,以一敌了千百,所到之处皆是惨叫连天……
最后是以他活擒了寒潭魔君之子而告终的,双方止战,魔族的人只伤的起不来,却没一具死尸,瘫躺了西野边境好大的地方,彼时我由二哥护着趴在一棵树上,半晕半醒间看他抓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面色凝峻地往回走,携刻了几分慑力,让人移不开眼睛,却也不敢亲近,而流荒部族将士们皆垂首跪了一地,表了尊敬。
那时候我才晓得,我那个温温雅雅的燕锦也是会生大气的,白皙的脸上沾了深紫的魔血,举手投足皆是凛凛利气。
后来寒潭的未来魔君就被囚禁在流荒的幽妖阵,那些半死不活的魔族之人都被送了回去,给了魔族好大的一份耻辱,寒潭之地终服,再没敢上流荒来乱。
粟水同我说,流荒的所有人都晓得了西野同魔族的一战,说燕锦少君如今是各族眼中的英雄,说他那一仗打的多有骨气,又有多威风,算是流荒顶顶的翘楚。
我笑嘻嘻地将话重复给燕锦听,彼时他从阿爹的大殿议完事儿出来,神色原本挂了些担忧,听我这样一说,笑着反问:“你也觉着我厉害吗?”
“你如今是流荒乃至三界叱咤风云的燕锦上仙了,我替你觉着高兴。”
后来啊,他又做了许多许多事情,替阿爹平了几场大小不一的战乱,在三界的威望立的很高,众人仰他,女子慕他,天帝还传他去九重天听了仙家课业,也受不周山战神之邀斗过法也比过武,那不周山便是我都去不了的,战神孟涂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传闻天帝去到,也不一定能见着人,于是众人眼中,燕锦便又渡了一道光。
流荒往来的女仙女妖也多了起来,平日里三两结群地候在燕摇斋外头探头探脑好没风范,也有胆子大的独来独往,闯进斋院里,连燕锦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结界困的动弹不得,往往都是我去解的,毕竟,这种结界,必须得是设立之人才能够解开的。
再后来啊,三界都说,上古龙族遗子燕锦是个玉面绝色的仙君,为人温雅宽厚,狷介又有礼,上能同战神斗法,亦能克制大小战乱,威慑三界;下能同狼姬摘花,亦能素手替她拢发,情意绵绵。
今日我是想带着燕锦去见识鲛人的,不想洛前川那厮也跟着了,提了两壶酒边走边喝,我问他:“你是忘了两千年前的事情了?还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生脑子是不是?”
洛前川笑着,去勾搭燕锦的肩,调笑道:“好了伤疤还记着痛做什么?我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不过你同燕锦来这作甚?莫不是两人上赶着被鲛人咬不成?啧啧,阿遥,你怎的怀了这么个心思?”
“信信信!自然是信的,阿遥说什么我都信!不过咱俩认识几千年了,你哪次是真把我腿打断的?”他只厚着脸皮同我哈哈笑。
我瞪他一眼,将燕锦拉到一边,认真嘱咐:“离这个不靠谱的远一些。”
其实鲛河也不是我非要来的,只是上回同燕锦说起来,有这么凶悍的种族,他便有些好奇,这才决定了来看一看。
鲛河连海,不是很宽阔,却很深,原本鲛人是不定居在此的,是住在海里的,因为犯了什么嘴,鲛人首领就被阿爹困在这里了,这些也是我听燕锦跟我说的,一知半解,有些迷糊。
其中一个鲛人探出头,洛前川往我身后站了站:“死鲛死鲛死鲛!要不是本爷爱干净,也咬回去!”
燕锦朝河岸走去,将袖子撩起来就要往下伸,我大惊,双手打决,用法牵制住他的手臂,提醒道:“燕锦,别伸手!鲛人有毒!”
他手一抬,轻而易举地化了我的法咒,侧脸同我解释,“无妨,我为龙族,上天入海都得心应手,他们怕我,阿遥,你瞧,他们都远远地避开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真那些东西都躲河岸去了,顿时惊喜万分,问他:“那你今日要我带你来是所谓何事?”
“鲛人智低,修行难,不能得道成仙,被困在这河里怨气很深,反倒祸害了两岸子民,我今日是想去去那毒瘤。”
“毒瘤?”什么意思?我只蹙眉,歪了脑袋看着燕锦,他扯了唇角淡淡地笑着问我:“想不想去河底探一探究竟?”
我自然欣喜万分,点头如捣蒜,因为从小就不会水,所以对山河湖海,是又怕又好奇的。
燕锦看向洛前川,这厮咬着酒壶不放,双眼迷离,笑道:“你俩没事分身作甚?四个阿遥,不对不对,八个!”
燕锦清楚,他其实没醉,遂开门见山,微微颔首,算是一种对洛前川的小恳求,“我与阿遥待会要下河一趟,估摸一个时辰左右,还望洛公子给我们施法开河,护着入口。”
洛久远打了个酒嗝,懒散道:“好说好说!但你只一人下去,莫拐我家阿遥。”
他低头看看被束缚的脚,又抬头看看我二人,摇摇头无奈说:“这就没意思了不是?方才还嫌弃我来,这会儿需要我了,将我绑在这里,阿遥,你忒没良心了。”
“你若肯替我们开河,施法护着入口一个时辰,我便许你雾止崖的果子三颗!你也好拿回去泡酒。若是不肯,我也自有办法,我那玉笛的本事你也见过,开河也是极简单的!”
“罢了罢了,我且做一回好人。燕锦你给我听着,算是我犟不过阿遥,你带他去那河底下,若是伤了一根头发丝儿丝儿,我定拆了你那燕摇斋,也拆了你。”
我偏了头没理会,挽了燕锦的手往河边走,洛前川跟上来,懒洋洋地走到岸边,看那鲛人密密麻麻,打了个哆嗦,他两脚站稳,左捏了个决,五指微张,就见着紫色的光在河面泛起,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入口,水泄进去,倒是有几分壮观。
燕锦一手扶在我腰侧上,嘱咐我:“到了水里你别乱来,不要离了我的手,否则鲛人怕会攻击你。”
我慎重的点点头,揪紧他的衣裳,对于攻击,我便又开始在脑子里想如何去躲避鲛人,毕竟在水下,我也只有躲得份儿。
这一路好在是开了道,那些个鲛人跟着我和燕锦往下潜,虽说不敢离我们的太近,却还是龇牙咧嘴,越是往下,就越凶狠。
看着他们身上的鳞片密密麻麻,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搂紧燕锦的脖子,低声问:“这河有多深?那毒瘤又指的是什么?”
他抱紧我了一些,在耳旁轻轻地说:“有我呢,管他再深也无妨,阿遥你若是怕,就闭着眼睛,等到了河底我再告诉你,到了河底,咱们就能见到毒瘤了。”
话说燕锦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不经意的时候就闻得到,若是仔仔细细去嗅,却是没的,此时这样抱着他,我又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靠近他的时候,就总能觉着身上的灵力会浓厚一些,我曾经问他,燕锦却摇着头说是不可能,说是我想太多了。
我就想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双脚踩着了软绵的河床,他转而扣了我的手,腰间的温暖骤然消失,有些空荒荒的。
就瞧着前方不远处躺着什么东西,鲛人聚堆的游动在它周围,没敢靠那东西太近,但是看的出来,鲛人都是是护着那东西的。
我仰头看了眼燕锦,疑惑问:“他们护着的东西就是毒瘤了?可究竟是什么?”
他郑重地点头,同我认真地说:“阿遥,任何一个部族,或大或小,都定有一个举足轻重的首领,是万万不能轻视的。那鲛人应该活了很久了,也不知晓当初是为何被囚禁在这里,他们很聪明,流荒自开辟以来,多少次翻覆天祸,他们一族却存的安然无恙,虽说鲛族独来独往,但是能够自保且让他人足够畏惧,也算得一种本事。”
我其实没有听的太懂,只是知道那被一群鲛人护着的什么主子,是个厉害的角色,我指了指前面,“那燕锦,我们现在怎么办?”
“鲛族不是只能在水里活动,若能修成人形,在地面也是可以生存的,如今大部分的鲛人都没有修出人形,又因为他们的主子被困在河底,所以他们也不肯离去。只要我们把那领头的给抓了,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鲛族,让他们去到海里也不是什么难事,海里的灵气自然比河里的要足的多,也容易修炼,若是没什么天灾,过个几千几万年,修仙离海也不是天方夜谭。”
他轻轻地笑着:“帮的是流荒,在河里也是为祸的,还不如去海里造福,那唤潮戏浪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的。”他忽地握紧我的手,“咱们时间不多,得赶紧,不然洛公子也难坚持。阿遥,记住了,万万不能松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