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转过头去，对着一旁眼含泪花，从刚开始便站在一旁静默不动的丫鬟碧儿吩咐道：“你先将娘亲扶回去吧，一会准备一桶温水和金疮药拎到我房里。”

碧儿红着眼睛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墨珺颜看着碧儿的背影，眉眼软了下来。

记忆中，这个碧儿是个十分衷心的婢女，是为数不多对原主好的人。

原主六岁时，柳氏在一个冬天将差点冻死的碧儿救起。

从那时起，碧儿就对她们母女忠心耿耿，即使现在她们落魄至极也从未变过心，一直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想到这墨珺颜鼻尖有些酸涩，曾经也有一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只是悬崖一别，已成隔世-

不得不说，碧儿的手脚十分利索，过了没一会儿便麻利地将水桶和金疮药送了过来，还顺便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试了试水温，墨珺颜退下衣衫，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温和的水中。

温暖柔和的水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卷袭着她，累了一整天的疲惫身躯得到了最好的放松。

将整个头缓缓地浸入水中，四面八方的热水接踵而至，一波一波的窒息感卷起了墨珺颜记忆深处的故事。

前世的她是个孤儿乞丐，八岁时因为偷了一个混混头子的钱被抓住打了个半死，也就是那天，她遇到了将她从无边的地狱里拉起来的人，泩水。

她将她救起，在她手边扔下一枚匕首。

她说：“想复仇的话就跟我走，努力强大到足以把所有踩在脚下，不想的话……”她声音一顿，语调讥讽：“那就拿着它，了结自己吧。”

她用力抿了抿唇，继续道：“记住了，狭路相逢勇者胜。”

听见这句话，墨珺颜抬眸，早已暗淡无光的眼底却在这一刻却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亮堂地仿佛装下了整个星河一般。

曾经做梦都想要的变强，怎么会在这一刻放弃？她自然要紧抓住这唯一的希望。

少女回眸，对着她笑了笑。

不是敷衍或冰冷的笑，而是真正的温和至极的笑容。

墨珺颜却哭了，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对自己这般温柔地笑过。

自那天起，她便将这个如三月春风般的笑容深深地印在心底，在很多年后，在每个几乎九死一生的夜晚中，它都是她努力活下来的唯一信仰。

少女是个年纪轻轻却狠辣果决的杀手，她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为她那被暗杀的全家人报仇。

她是她的挚友，也是她的师父。

十八岁那年，她离开了少女，去了军校。

五年后，她成了声名鹊起的军医，她救死扶伤只是为了给杀戮太重的她赎一点罪。

再见时，她们都很高兴，但谁也没想到那将是一场永远的分别。

她们被一个暗杀组织埋伏了，她为了救她视如亲人少女，为她挡了一枪，被惯性撞落悬崖。

回忆，至此结束。

墨珺颜猛地从水中钻出来。

冰冷咸涩的泪水涌下，跌入浴桶中，与浴水混合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