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卧室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顾绯坐起身，靠在床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开水，闽南之即便在暴怒的时候，却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习惯。这一幕，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她一定会欣喜若狂，会以为他们两个人回到了三年前，可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满目的疮痍。

闽南之下楼，抬头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卧室的窗户，亮光中隐隐带着朦胧的身影，他无力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喝酒去。”

段修彦接到闽南之叫喝酒的电话，有些意外，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两人以前经常去的酒吧，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池里扭动着的身躯，身处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带上了一张面具。

段修彦在酒吧的吧台处看到了闽南之，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旁边的高脚凳上，他的手边已经放了好几个空杯子。

“一个人就喝了这么多酒，怎么？顾绯被找到了，很开心，来庆祝一下啊？”段修彦在旁边坐下，对着酒吧打了个响指，“给我来一杯和他一样的酒。”

闽南之闷头喝着酒，没有回答。

段修彦侧眸看了看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闽南之一向不在他人面前说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只是，他的表情却是彻彻底底地出卖了他。

他低头喝着闷酒，段修彦看着他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多年的朋友，他怎么会不了解？

公司的事情，即便棘手，但也从来不会让闽南之为难，能让他一个人来喝闷酒，心情低落的，一直以来，只有顾绯那个女人有这个本事。

只是，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既不清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对于某些事情，他也没有多说的立场。有的时候说的太多，反倒会引起反作用。

段修彦举起酒杯，与他轻碰了一下，“多的我也就不说了，南之，有些事情你憋肚子里，不说出来，就算是再了解你的人也没办法理解的。”

闽南之沉默，没有回答，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有些话，该说，只是还没到时候说。

夜，很长，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各自的心里都怀揣着心事，有苦闷，也有欣喜。

顾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看到床的另一半依旧是空荡荡的，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也有些空，可却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洗漱好，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行李箱，想要简单地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这座房子，幸亏不过才来几天的时间，搬过来的东西也不多，很多都是闽南之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她就将几件穿过的衣服叠起来放进了行李箱，收拾到一半，门铃响了起来，她过去开门，只见一名大约五十左右的女人站在外面，利落的短发，长相憨厚中透着几分能干。

顾绯打量了她一眼，“你找谁？”

“你是顾小姐吧？”她弯唇淡淡一笑，“我姓张，以后你叫我张姐就行了，是闽先生让我来这里照顾你的。”

“那你进来吧。”顾绯侧身让了让，“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收拾什么东西？”张姐跟在她身后走进衣帽间，“顾小姐，我来帮你收拾吧。”

“不用了。”顾绯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合上行李箱，她站起来，微微一笑，“我要搬走了，张姐，既然你来了也正好，这钥匙先放你这，到时候你帮着转交给闽南之。”

说罢，顾绯拖着行李箱，在张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迈步进了电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不休，这样下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电梯里的镜子倒映着她的面容，倔强弯起的唇角，看似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好几分。

门口的保安看到慢慢走近的顾绯，马上就从保安室里走了出来，笑笑，“顾小姐，这是要出去啊？”

顾绯点点头，看着紧闭的铁门，“师傅，麻烦帮我开下门，我房卡没带身上。”

保安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为难，“这顾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闽总之前交代了，没有他的许可，您不能离开这个小区。真对不住了，要不您现在打个电话给他？要是他现在说可以，我马上就帮您开门。”

顾绯没想到，闽南之竟然这么迅速地做好了这个安排。心，忽地有些酸酸瑟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更多的，仿佛是有一种认命了一般的无奈。

她极力让自己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打电话给他又如何？问一遍他又怎么样？他决定了的事情，终究是没办法改变的。顾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也不知道自己这般转身回去，究竟是认命，还是因为更多的不舍？

张姐看到折身回来的顾绯，平静的眸子里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诧异，只笑着问了一声，“顾小姐，中午煮面条，可以吗？”

***

昨夜的宿醉，让闽南之的大脑到现在还处于混沌的感觉，昨天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酒，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他从休息室里出来，揉了揉太阳穴，段修彦正好从外面进来，“醒了？要不要冲杯咖啡给你？”

“嗯。”闽南之在椅子上坐下，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敲着他的脑袋，眼皮子更是重的好像随时都能盖下来。他出声问道，“昨天晚上你送我回来的？”

“除了我这么有良心之外，还能有谁？”段修彦此刻就像是个王婆，开始自卖自夸。

他看着正揉着太阳穴的闽南之，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带着几分的无奈，刚要出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开来。

乔杰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闽总，对……对不起，我拦着他不让他进来的，可是，可是拦不住。”

站在乔杰身后的，是横眉怒目的司穆，只见他的黑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恨不得将别人直接掐死一般。

闽南之强压下身体上的不适，冲着乔杰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他的一对眼睛如冰球一般，对他射出冷冷的光，冷声道：“司总大驾光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你TMD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情？”司穆气得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对着闽南之直接爆了粗口，“你自己干的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公章，一脸愤怒地扔到办公桌上，“闽南之，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给我的公章？”

那枚公章在桌面上转动了几个圈之后，最后安静了下来。

段修彦站在边上，听着两人间的对话，额间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一脸茫然，实在是猜不出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