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绯是被摔进车里的。

闽南之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女人，甚至不像是对待活人。他脸色冷肃，高挺的鼻梁下一抹阴影，浑身气息煞人，咔哒按下了车里的锁门键，反手便扼住她的脖颈！

“一个早上都待不住？我前脚去公司，你就忍不住寂寞地去找男人？”

讽刺的话语夹枪带棒地传来，顾绯被扼得呼吸不畅，脑子里却一片清明，知道是裴亦儿通风报信搞出来的幺蛾子。

心里一动，她艰难地伸出手握住他的腕，轻声笑起来，“你这是……在吃醋吗？”

“你有妄想症？”毫不犹豫的反讽。

啪的一声，手被狠狠地打了下来。闽南之分毫不给面子地甩开她，猛地发动了车子。

顾绯因为惯性往后一倾，脑袋撞在柔软的后座上。良久才听到某人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带着嘲弄传来，“我说顾绯，怎么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

他的手紧紧捏着变速杆，指节发白，让人担心那小小的铁杆会被他掰断。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顾绯早已习惯，耸了耸肩，亦真亦假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比较自信？”说罢自己倒先笑了笑，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阖上眸子养神。

两人一路无话，十五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阳光灿烂的路边。

顾绯正小憩着，没什么反应，直到左手手臂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才豁然惊醒，茫然地坐直身子望了望外面，“怎么了？”

奇怪，一向开车很野的闽南之，这次竟然没有按照惯例把她甩到挡风玻璃上去？

她来不及细想，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外面的场景，竟然是个大型超市。

闽南之看着她刚睡醒时毫不设防的小动作，心里像是被一片羽毛挠了一下，有些发痒。随即冷下脸来，直接将人拎下车，往路边的超市入口推了一把，硬邦邦道，“不是说做饭？”

说罢，自己双手插兜，大步走在前面。

“啊？”顾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脑子转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还惦记着她之前说的那句‘做饭给你吃’，不由皱了皱眉，低声嘟哝，“那不是权宜之计吗……”

小声的抱怨还没落地，闽南之已经转过来，黑着脸，眸子里冰寒一片，用力拽了她一把，“废话什么？我花钱养你，难道是让你吃白饭的？”

他的手指温热，肌肤接触的酥麻感觉顺着手臂皮肤钻进心里，顾绯有点脸红。

“你、你想吃我做的饭？”不知怎的，她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她星眸熠熠生辉，闽南之看了越发厌烦，可潜意识中的另一个自己竟然对这样的她如此留恋……他捏了捏拳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冷冷睇着她，“有问题？”

“没有。”顾绯心跳加速起来，急忙点点头，笑弯了眉眼。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既然有这样和他亲近的机会，她是愿意不顾一切去抓住的。

就这么一路被拖到超市买了各种生鲜水果，顾绯也不让他提，自告奋勇地拿满了两只手，全部提到后备箱，才看到闽南之倚着车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吗？”她有点懵，伸手擦脸，却见他一直盯着她的手看。

顾绯垂下眼睑一扫，随即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把满是老茧和疤痕的双手往身后藏了藏。

“过得这么艰辛，看来奸夫对你的确不怎么样。”闽南之注意到她的动作，似乎想起什么，眼里刚刚涌起的一丝丝柔软立刻销声匿迹，漠然上了车，“滚上来，别浪费时间。”

顾绯脸上的笑意僵住。良久，才打开车门慢慢坐了进去。

到家后，闽南之再也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顾绯低下头，闷声不响地钻进了厨房捣腾，不多时就端上来了三菜一汤，主动盛好香喷喷的米饭，招呼他上桌。

“这是你最喜欢的红烧鱼……”

她用筷子沾起汤汁尝了尝味道，确定自己做中餐的手艺还没回潮，于是给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细嫩的鱼肉，接着自己也想动筷。

“我让你吃了？”闽南之的神色和语气都很骇人。

顾绯楞了一下，想起之前两人签订的合同，动作很快地放下了筷子，托腮盯着他，也不生气，“那你先吃。”等他吃完了她再吃。

闽南之深邃的眸光明明灭灭，盯着碗里的鱼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儒雅地携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咀嚼。

顾绯期待地看着他。

以前他最爱的就是这道菜，她还专门为他去报了厨艺班。而现在——

闽南之优雅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搁下筷子，直接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表情反感极了。

“你想辣死我吗？”

“你……”一直运筹帷幄的顾绯这次失了准，面部有些呆滞，试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完整，“你，你不是一直无辣不……”

“你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闽南之打断了她的话，随意将纸巾搁在桌上，语气寡淡。

这样冷冷的拒绝，把两人本就遥远的关系隔得更开。

“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好？”顾绯有些急了，站起来上前两步停在的他面前，豁出去般抓住他的袖子，“回到以前，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会好好对你，哪里不好？！”

“回到以前……”闽南之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半晌，他经过深思熟虑一般掀起眼皮，平静地与她对视，轻嗤，“你做梦。”

做梦……

顾绯触电一般丢开他的手，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是啊，她一直在做梦。可这梦已经做了三年了，还不该梦想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