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车上，额角的位置磕出了血，顾绯一直有些昏沉。

直到跟随闽南之进了闽家宅子，她才总算回过神来，有些怀念地打量这里的一桌一椅。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变过，只是她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已经变了。

闽南之冲了澡出来，看到她表情有些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地直接将浴巾扔到她身上，“去洗洗，卧室抽屉里有药。别一副死人脸，晦气。”

顾绯被这凉凉的语气一惊，清醒过来。

她打起精神，抓起澡巾，看着他分外冷漠的侧脸，忽然笑了，起身在他颊边落下一个轻吻，“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老公。”

重音特意咬在‘老公’两个字上，暧昧极了。

闽南之周身的气息刹那间由冰冷变得暴怒，顾绯趁他出手之前快步跑去浴室，啪的一声落了锁。

直到进入了自己的空间，她才苦涩一笑，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勉强的脸颊。

镜子里的女人苍白可怖，一点都没有三年前神采飞扬的模样，也难怪他不喜欢。

顾绯吸了吸鼻子，给自己加了一把劲。无论如何自己现在已经以正妻的身份住到他家里了不是么？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她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追回他。

洗完澡，她依着他的吩咐去浴室找伤药，遍寻不到，拉开底层抽屉，却看到了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少年时玩游戏赢来的瓷娃娃，天蓝的头绳，还有那相框……顾绯颤着手把它翻过来，画面上果然是她和闽南之的合影，她笑得肆意张扬，闽南之绷着嘴角。

她不禁看痴了去，直到一个声音冷冷地传入耳廓，“你在看什么？”

顾绯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相框已经被人劈手夺过，紧接着，一声玻璃炸裂的脆响便猛然响起！

哗啦！

顾绯眼睁睁看着相框在眼前摔碎成千万片，呼吸不稳地拽住衣襟，眼眶有些干涩，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为什么摔了它？你明明不舍得不是吗，你明明一直忘不掉我！”

闽南之呼吸一窒。

但变色只是一瞬，他几乎立即平静下来，冷嗤一声，“你果然不要脸。”他用脚尖点了点那堆碎片，“房间一直是由钟点工收拾的，我怎么会知道她藏了这么些垃圾？”

他说着，只觉得照片上的女孩笑意愈发刺眼，乌黑发亮的皮鞋朝照片便碾了过去。

“不要！”顾绯惊呼一声，劈手便将他的脚推开，俯下身从一堆玻璃渣子中将照片抢救了出来，蛮横地护在怀里，瞪住他，“你不要算了，我要，我稀罕不行吗？”

手指被割破，血珠一滴滴掉在崭新的丝质睡衣上。

闽南之看着她倔强的神色，两人对峙了几秒钟，谁也没有打算认输。良久，他没有坚持要销毁照片，只是略有些嫌恶地转过身，拿上外套往门外走去。

“败兴的女人。”

顾绯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大门口，外面花园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汽车车灯远去，才脱力一般慢慢滑坐在地上。

怀里护着的照片因为汗渍变得柔软起来，她盯着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平收好，开始打扫房间。

闽南之一夜未归。

顾绯睁着眼睛枯坐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实在累得受不了才闭上眼睡过去。然而再睁眼时，日头已经高升。

糟了！今天约了樊明睿面谈！

她慌忙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包扎好了，白色的绷带，厚厚地缠了几圈，包的没什么技巧性，却很结实。

……是他吗？

心里有点酸涩，又有点甜蜜，脑子里反复浮现他的面孔，以至于顾绯在谈正事的时候都频频失神。

“你在想什么？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樊明睿皱了皱眉，搅着咖啡，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隐晦的关切和疼惜。

“没，没什么。”顾绯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掩饰自己的窘态，轻咳一声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是这样的，他已经答应帮忙。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樊明睿是她在国内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任市检查院检察官，母亲的案子还得拜托他。

“尽可能收集裴家人的笔迹。”樊明睿以食指敲了敲桌子，分析道，“根据邮戳，匿名录像带是从本市寄出，裴家人有很大嫌疑，可以做笔迹对比。”

他顿了顿，“还有，我会着手调查顾阿姨的人际关系，从中筛选当年污蔑她的可疑人员。”

“嗯。”顾绯点点头应下，微微眯了眯眸子。

那盘致命的匿名录像带……母亲就是看了里面关于她做堕胎手术的视频才会气得病发而亡，所以，无论寄件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顾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细微的快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