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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听到我猛然一回头,一句“妈”还没叫出口,凌厉的耳光便打在了脸上,接着嘴角尝到一丝甜腥。
记忆里,妈妈是一个极温柔和善的一个女人,打人这种事,近二十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妈妈这样做,偏偏就打在了我身上。
妈妈从来温良谦和,清雅有度,即使是生气也没有失去理智,她利落的一巴掌之后冷冷看着我,没有歇斯底里,凛冽的神情中却透出满满的失望与痛心。
我声音几乎哽咽,在妈妈面前围着围巾带着墨镜的样子让我尴尬羞愧,我却没法摘下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身伪装,满心憔悴。
“你没有,那个人说你获得了奖学金,签进了大公司所以有钱替家里还债,替你爸治病,可事实呢,你连学都不上了,去给人家当……”
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妈妈痛心的抿紧唇线,那几个字,她甚至不屑说出口。
“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这些优越的条件我也享受不起,现在我就去办出院手续,我们回下苑……”
我焦急的拉住妈妈的左臂,下苑那个小小的县级市保持着最原始美丽的山水风光,开发程度极低,回到那儿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然而我的手却被极其厌恶的甩开。
“你放开!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来看你爸都像个贼一样见不得光!你爸活过来就不会被你再气死了吗?!”
妈妈语气终于急促起来,尽管极力压制还是抑制不了嘴唇的颤动和因为情绪激动而带上的急喘。
“妈……”我呆立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没有送出喉咙,妈妈手抚了抚起伏的胸口,决绝的将我关在门外。
我靠在墙上,颓然低头,平心而论,我妈是一个讲理的人,同样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我自认没做过什么龌龊事,但那些模糊不清的事实,我又有什么立场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护?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要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在我最难过,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最亲的人,也不愿意再跟我说话了……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早该想到楚悦然不会放过我,可她一旦张开口袋,我还是傻乎乎的往里钻。
短暂的忙音后听到纪梁如弦乐四重奏般低沉的声音,我的眼泪竟是忍不住倾泻了,被挚友陷害,被至亲误解,挚爱不复相见,手机另一端那个不久前还被我气的不轻的人,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与寄托。
半小时后,纪梁出现在了停车场,原本我还在犹豫要怎么面对他,可他直接就拉起我的手,径直走向了病房,我看向他拉着我的手微愣,但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正要问一下纪梁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刚下电梯,就碰到了我妈拿着一摞单据准备出门。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脚,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纪梁和我妈的法眼。
纪梁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似乎是想传递一些力量给我,我抬眸,对上的是他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
走近,纪梁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伸出右手,我妈当了二十年高中教师,读书人的气节和修养不逊于任何人,右手短暂的交握,略带讽刺的缓缓开口。
“纪先生真是手眼通天,让我这直系亲属都做不了丈夫出院的主。”
“宋阿姨可能误会了什么,有些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
我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纪梁,打开了病房门。进门之后,我坐到了我妈身边,她摸了一摸我枯瘦的手背,总算没有像之前那样以我为耻。
“纪先生为我们家还钱又换医院,我感激不尽,不过我宋忆再怎么潦倒也不会卖女儿,你的钱我会还……”
说话的工夫,我妈欠条都写好了,一千零十六万,连住院费都算了进去。
纪梁接过垂眸看了一眼,接着放在了桌子上,主动递上拿在手里的文件夹。
“阿姨您误会了,莫离跟我签的只是为期一年的劳务合同,不是卖身契,您过目。”
文件夹打开,翻到最后,我微微一愣,这份合同明明不是我签的那份,可文末的甲方签字处赫然就是我的名字,而且笔迹足以以假乱真,别说是我妈,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一来,我欣赏莫离的才华,二来,我喜欢她,出于哪方面,都足够让我做这些。”
对上我妈质疑的目光,我也只能强装肯定的点了点头,并表示:“真的没有。”
“另外,莫离现在的确跟我住在一起,不过我不会因为钱的事情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更不会强迫她做什么逾矩的事情,您尽管放心。”
大概是猜到了有人给我妈看了些东西,纪梁直接将我们的现状和盘托出,反倒让我妈没得开口了。
我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病房,这事儿都是纪梁编的,我一点不担心他会出错,反而是刚刚这两个人斗法将我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
不过,毕竟是关于我的事,关门时我还是忍不住留了个缝,贴上了耳朵。
我心还是悬在半空,即使是说他喜欢我,面对我妈时纪梁也不会客套的讲一句“您叫我纪梁就好”,也不会虚伪的关心一句“叔叔的病怎么样了”。
“纪先生的本事我见识到了,不过你跟莫离不合适,我希望你放过她,她还是个学生。”
桌上的欠条又被不动声色的往纪梁那边推了推,纪梁微微一笑,淡淡开口。
“您知道莫离经历了什么吗?她又为什么不上学了?您觉得就您家里之前的情况她能置家里人不顾安心上学吗?”
“不客气的说,如果我不管,那么莫离也只能去找别人,会不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还是个未知数。您心里清楚莫离不可能会听您的袖手旁观,你们家事我管不着,可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去卑躬屈膝的求别人。”
纪梁说完后半天没听到动静,头一回,我妈让别人给说的没话说了,我庆幸纪梁没有直接将我的那些遭遇告诉我妈,若不是我知道这些话都是纪梁扯的谎,倒是真让人感动,要是谁真的做了他的女人,大概会很幸福。
“我会给莫离足够的耐心让她接受我,同样也会给您足够的时间重新定义我们到底合不合适。”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想必您更希望跟自己的女儿谈一谈,她很想念您,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您的女儿很好的继承了您的气节,她有足够正确的价值观,有些事已经触及了她羞耻心,可她之所以不得不为,希望您能理解,我改天再来拜访。”
纪梁一出门,我深情复杂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了,跟阿姨好好聊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午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轻轻点了点头,纪梁微笑着揉了揉我的耳垂,眼睛里的光亮暖如日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竟已经如此依赖他了吗?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他却轻轻一笑,又走回我身边将我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在我的长发上亲昵的蹭了蹭。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洒落下来,毕竟现在就只有他知道我,还愿意给我一个拥抱,让我无比安心。
病房里静坐了半天,我妈还沉得住气,我却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倒了杯水。
从心理学来讲,并肩而坐,容易产生情绪上的亲密,相对而坐,容易产生情绪上的对立,我刚刚选择了亲密,现在被打回到了对立。
“……半年前,在法国,那时候他就想跟我签约的,我拒绝了,直到这次回国,我……我走投无路,才找到他。”
【寻寻觅觅】内心成熟的人,看什么都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