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脑子里很乱，当初叶衣衣向他细数叶倩的种种“劣迹”时，他打心里是不相信的。从小一起长大，他觉得自己是了解叶倩的。所以叶衣衣的话，他只当是她吃醋了瞎胡闹。

衣衣可能太敏感，总怀疑他对叶倩有别的想法。

怎么可能。

顾城在心里苦笑：怎么可能呢？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美好而单纯的存在而已啊，我喜欢的是为我付出许多的叶衣衣啊。

“我喜欢的是叶衣衣。”杂细的念头滋生疯长，顾城一遍遍得用肯定句式压抑那心里的悸动。只又见了短暂的一面，心里竟慌乱到这般田地，怎么对得起衣衣交付的感情？

同样慌乱的男人还有郝奕。

装修考究、格调大气的办公室内，郝奕看着手里的笔尖发呆。一阵轻缓的叩门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进。”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他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早上一直打不起精神。想是昨天晚上，耗费了体力。

助理递过来一份资料，退了出去。

他看着那照片上俊朗优雅的男人和赫然印着的“顾城”两个字，若有所思。

翻开下一张，是人物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背景履历。

家庭显赫，父辈官居要职；家境殷实，名下有房产和良好运作的公司；海外留学，英国某世界名校双博士在读

这女人挑男人的眼光倒也不算差。

优秀的竞争者让郝奕感到兴奋，他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然后一步步掌控局面。

一片片得捡起那地上的碎片，此时，叶倩的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前些日子，她压根不敢看到这一地被践踏蹂躏的心血。作品对作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单单是劳力的输出，更深的层面上，是精神上的追求和寄托。做这些小玩意儿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多么充实快乐，而现在，她凝聚在那些瓶瓶罐罐里面的喜悦与悲伤，无人能知了。

把场馆从内到外一丝不苟地打扫了一遍过后，叶倩把所有的碎片收集起来，

将它们融在一起，开始赋予这些泥巴新的生命。

工作室门口，顾城为了叶衣衣而来，想要劝说叶倩在权利转让说明书上签字。

国际陶瓷艺术展的办公室接到叶衣衣的举报，取消了叶倩名下一组有争议的陶瓷作品的参赛资格。但是后来据说办公室的该办公室的领导由于未知的缘由被停止了职务，而新上任的领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撤销了对叶倩的参赛禁止决定。

艺术展为叶倩保留了名额，只要她准备好了作品并且再次申请，就可以参赛。

郝奕做出了最稳妥的安排。他调用自己的关系，给艺术展的办公室施加压力，达到了保留资格的目的，还不是直接恢复资格。这样，叶倩只要自己不放弃，有挑战她姐姐的决心，就能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赢回参赛资格。至少，她会以为是靠她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借助他郝奕的手腕。

这就够了。

郝奕警告了展会办公室里所有知情的人，给叶倩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绝不能透露他的名字。

原本打算顶替叶倩参赛的叶衣衣奔溃了，展会发来邮件告知她不能参赛。本来费尽心思打点好的关系瞬间土崩瓦解，自己所仗势的大领导莫名其妙的下台，还到处嚷嚷着是叶衣衣害惨了他。

“一定是叶倩搞的鬼！这个贱女人八成是爬到什么大人物的床上去了！”叶衣衣对着自己的男友顾城大骂。

顾城皱眉，轻轻抱住她的肩膀：“衣衣，别说得这么刻薄，倩倩不是那种女人。”

“好啊。”叶衣衣疯狂地甩开他的手，“你现在帮那个贱人说话是不是？”

“衣衣，你听我说。”顾城白净的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但他还是伸出手想要安抚自己的女朋友。“你别一口一个贱人，倩倩是你妹妹，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啊。”

“怎么，心疼了？我猜，你是后悔当初她爬上的不是你的床吧？怎么，看过了她那副贱样子你还放不下她啊？”叶衣衣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面前的顾城。

顾城感到无力，他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如何匹敌骂街悍妇。

叶衣衣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还记得读书的时候，她每天会为自己准备便当，还喜欢用蔬菜水果拼成一个小兔子的样子放在煮得绵软香甜的米饭上，既好吃又可爱。当时班里的男生都羡慕他。这些年他包容她的一切，就是觉得她对他是一片真心，整整四年，她应该是每天都起很早为他准备的。可是，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当没有了。他也没多问。

“衣衣，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胡思乱想。”顾城把叶衣衣的不理智将局面弄得更糟，所以他打算去找叶倩，和她商量，不要再姐妹相残。

看着叶倩在杂乱而狭小的工作室里忙碌的背影，顾城觉得这一幕格外亲切。小的时候，她就展现出了艺术天分，经常一个人呆在画室里涂涂抹抹，有人进去了都浑然不知。顾城常常躲在门口看她，看她脸上认真的神情，看她眼里焕发的光彩。

叶倩在忙碌间隙不经意回头，看到顾城的时候，他已经静静地看了挺久。

“哦，我路过，进来看看。”叶倩突然看向他，他有些慌乱。

“嗯”她向他点头，她用身上的围布擦擦手：“出去说吧。”

叶衣衣一路尾随顾城，到了陶馆的门口。悄悄倚着门向里看。由于角度问题，视线受限，只能看见叶倩坐在喝茶，笑的温柔。对面坐着的人看不到身子，只看到有一只手伸出，去握叶倩的手，她也没有回避，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好的样子。

叶衣衣气得身体发颤，顾城这个王八蛋竟然跑来和老情人幽会，防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防住这个贱女人。

她冲进陶馆的会客厅，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过去揪住了叶倩的头发：“贱人，你的能耐不小啊。”叶倩被她拽得摔倒在地，叶倩对面坐着的穿着白衬衣的女士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