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霜看着他，没有说话，关于白暮秋的事情，她了解得不多，但她很清楚与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事情是白暮宸的禁忌，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去应付白暮宸挑刺，所以说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

他过来就是为了打探白暮秋的事情？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白暮秋有什么关系？

顾卿霜脑海里有些乱，浮动的思绪，都被她一一按下。

温如絮也看了一眼白暮宸，脑海中回想起片刻之前他们在勤政殿的对话。那会儿白暮秋将顾卿霜抱回云梦宫的事情才刚刚传到白暮宸耳里，白暮宸手一抖，将捏在指腹间的茶杯打翻。

“他已经回宫了？朕竟不知道他的行踪！”

向岩语气有些沉重地回禀：“属下也是刚刚从侍卫处得到消息。这几年靳王的变化很大，武功造诣也是更上一层楼，自他离开封地，属下派出十几个暗卫一路跟踪打探，却还是在前一站跟丢了。没想到他已经进京了。”

“那他回京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突然在宫中出现，我们真是一无所知了？”一旁的温如絮接话道。

“他一向是不爱管闲事的，又怎会与顾卿霜扯上关系？除非……”白暮宸没有说出口的话，向岩和温如絮都心下了然。

莫不是顾卿霜和白暮秋早就认识？！

“与其这么猜测，不如到云梦宫打探打探。既然皇后病倒了，又是因为微臣被皇上责罚所致，那微臣请求皇上带微臣一同前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温如絮提议。

白暮宸脑海里思绪万千，如果顾卿霜和白暮秋真的有所关联，那是不是代表顾家的立场也在转变？若顾氏一族起了异心，对他的统治来说无疑是一支绷在背后的毒箭，随时可能明里暗里给他致命一击！

于是，白暮宸同意了温如絮所言，这才前往云梦宫。

风雪在窗外呼号，映在窗纸上的寒梅剧烈摇晃，几乎要被折断。

此刻白暮宸话音一落，殿内的气氛骤然紧绷。

温如絮又将目光转向顾卿霜，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臣妾为何在雪中长跪，皇上你心里清楚，又何须用对外人的托词来讥讽臣妾？你大半夜冒着风雪前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臣妾此刻的狼狈模样？那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臣妾很好，无需皇上，更无需温将军挂念。”顾卿霜转过眼眸，正好与温如絮的视线撞个正着。

温如絮赶紧垂下眼眸，说道：“皇上也是关心皇后娘娘的身子，才……”

“若不是如絮心软，想到你是因她才被罚跪，央求朕带她过来探望，你以为朕真愿意看到你这张脸？”白暮宸毫不客气地打断温如絮圆场的话，令气氛更加尴尬。

“那就正好，臣妾也不想看见她这张脸，就不要互相为难了。皇上请回吧。”顾卿霜愤然地直视着白暮宸，反正他们早已撕破脸面，在这种时候就不必要维持表面的和平了吧。

只是，她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又是因何而起？

她一心爱着的那个人，因为别人一个动作，就让她在雪地里跪几个时辰，又因为别人一句话，不惜顶风冒雪前来看望——其实是温如絮想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想要向她证明谁才是白暮宸真正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吧！温如絮想要证明的，想要炫耀的，她都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可温如絮想要看到的，她绝对不会让其得逞。她顾卿霜的眼泪，只会在心里流！

白暮宸似乎没想跟她继续纠缠，正要转身时，却突然停住，目光陡然移向顾卿霜身边。

他眼神里多出来的东西，让顾卿霜心头涌起困惑和不解。他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可是这张床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关切？

顾卿霜斜睨眼眸，瞥到自己手边有一块玉佩，心中不禁愕然。

这不是……

她下意识地张开五指盖住玉佩，然后将手移进被子下面。

从白暮宸看过来到她的反应，不过片刻之间，他未必是看到了这东西，或者说未必就看清楚了，但顾卿霜的心仍是狂跳不止。若是他看到了玉佩，会想起什么？他们之间又会如何？顾卿霜不敢想，因为她曾在梦里期盼了千万遍这样的画面，但没有哪一种是在这样的处境下出现。

还不是时候，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明明想要让他看见，却又不能让他看见。她按捺住这种心情，故作平静地看着白暮宸，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还不走”的神情。

白暮宸似乎也觉得自己眼花了，转过身去，方才他说起拜祭之词时，顾卿霜的反应，足以说明她的确见过了白暮秋，但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更深的关系，以顾卿霜的头脑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表露出来的。白暮宸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反而打草惊蛇，便准备先离开。

“娘娘，茶来了。”丫鬟生生地道了一声，低着头端着茶盏从门外进来。

温如絮跟着白暮宸正要往外走，那奉茶的丫鬟经过她身边，她突然瞥见托盘底下有一道金属的寒光。

不对！

“小心！”温如絮忽然大喊一声，朝顾卿霜床边扑过去。

那丫鬟见被人识破，也不再伪装，扔掉手里的托盘，迅速抽出藏在底下的匕首，狠狠地刺向顾卿霜的方向。

“唔——”

一声闷哼，鲜血喷溅在床边，将帷幔染成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