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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有一瞬间,琅邪王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但是,很快,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变了,轻松,愉悦,甚至不由自主地让人心醉。
那是由于夏原吉的外型,实在太顺眼了,这样的美,一点也没有侵略性,简直让人如沐春风,一见就打从心底滋生了一种强烈的爱怜之情。
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笑容可人,风度翩翩,如果琅邪王是一个女人,手里当时恰好又有水果的话,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就扔过去。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当琅邪王移开目光的时候,心底忽然一震——立即强迫自己稳定了心神,心底恍悟过来:绝对不要对上这双目光!
但是,这也是一种诚意——表明在琅邪王面前,他并非是藏头露尾之辈。
他轻描淡写:“之所以戴上这张面具,只是因为这具臭皮囊而已!”
如果他这还算是“臭皮囊”,那么,这世界上的男人,可以肯定地说,全都是比臭皮囊还臭一万倍了。
但是,如果他不戴上面具,可以想象,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造成强大的交通堵塞,只怕天下的女人见了,一多半都会害上相思病。
这一看,更不知该如何形容。在一般人看来,女人身子窈窕,如花容颜,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点漆一般,眉峰翠羽,蝉翼飘渺。
一点也不美——这是琅邪王的第一印象,因为,这个女人的眉毛太过乌黑,神情太过冷淡,嘴唇虽然红润,但略嫌单薄,一望而知是薄情寡义之人。尤其是她的眼神,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无情。
她的皮肤非常白,隐隐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游走,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温润,但是,她的神情却与之相反,这就让温润的感觉完全被抵消,一眼便知,那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其强盛的女人。
琅邪王却不知怎地,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不是眼熟——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按理说,但凡见过一眼这样的女人,必定叫人终生难忘,但是,琅邪王迅速地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半晌,确定自己从不曾见过这个女人!
她的名字叫“甘甜”,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甜蜜的味道?就连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如锋利的箭穿过玫瑰的花蕊,一片一片,凋零无踪。
琅邪王本想说一句“小姐,你的名字和人实在是太不相符了”,但想了想,还是闭嘴。
可是女人却大刺刺地坐着,彻底的旁若无人,非但是对他这个王爷,就算是对旁边的夏元吉尊敬也不大,以至于琅邪王有了一种错觉,到底谁才是一把手?
但是,这个狐疑很快解开,夏原吉开口,懒洋洋的:“琅邪王,你可知道,你父皇已经只有二十天寿命?”
琅邪王迅速盘算,此去京城,相距500余里,快马加鞭自然赶得及。他心里震骇,但面不改色:“夏盟主既然确定,本王就相信!”
这次的密会只有一个主题,他们讨论的是:支持琅邪王夺取帝位的计划成功之后,他们可以有什么好处,以及琅邪王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支持。
言辞之间,皇帝之位早已是囊中之物,只等老皇帝一死,坐等可取。
琅邪王显得有些兴奋,语气也很急迫:“希望夏盟主能够提供一个秘密的训练场所,为我训练一支精锐的甲兵。”
皇太子登基之后,天下军马过百万,就算他本人不通战事好了,但他懂得驾驭群臣。只要用好了那帮武夫,他的江山牢不可破。
而琅邪王则是率军打仗的大行家,十五岁开始上战场,十几年下来,罕有败绩,军中多半将领跟他过从甚密。外界传闻他有四大将,秦舞阳,周向海、赵玄虎、路卫军。随着他被没收军权,其中势力最大的秦舞阳、周向海等人也失利,但跟在他身边运筹帷幄,不可小觑。此外,赵玄虎和路卫军等人因镇守边关,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人马可以取代,此时仍旧手握重兵。
换而言之,琅邪王所需要的是起兵之时的看家本钱,振臂一呼,自然从者云集。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琅邪王沉声道:“我希望是八千到一万人,训练好之后,要全权归我指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夏元吉的手指在自己的面具上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回声,他的声音也很古怪,闷闷地,就像夏天的闷雷:“刚刚王爷说的什么?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这就需要装备精良的战马!”
“两万匹战马,从江南雷家购买火器装备500人的火枪队,每年的费用至少50万两。琅邪王,你能出多少?”
他从小极得帝后宠爱,七岁时被封为琅邪王,有广袤的封地,无数的宫殿豪宅,珠宝黄金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只是相对于大众眼里的贵胄富豪而言。
王孙公子一掷千金,随意可以包养一个名动一时的扬州名妓,吃一餐饭动辄耗费无数银两,也可以一夜豪赌,千金散尽。
本朝的财政总收入,一年GDP也不过三四百万两银子,再是权势雄大的王爷,哪里一出手就能拿出50万银子?
所以,夏元吉的嘲讽虽然明显,但他还是无言以答。要他一下拿出五十万两银子,这根本办不到,而且,太子对他监视十分严密,他总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封地拿去典当了吧?
他沉声道:“绿盟产业众多,富甲天下,据说不但拥有良田几十万倾,民间的盐运、马匹、丝绸、赌场、青楼甚至黄金白银开采,十之七八都是绿盟控制,纵然皇宫府库也无法与之抗衡。加之绿盟已经有百年历史,家底深厚,积累甚多,外人看来比天还大的数字,对绿盟来说,想必也不会束手无策!”
甘甜站起来,她的身材并不比一般女子高,但着紧身高腰的胡服,双腿颀长,头发束缚成一个极其古怪的马尾,脚登一双乌黑的小牛皮靴子,腰上别着一块奇怪的球形的东西。
琅邪王从未见过女人这等古怪的装束,对上她的目光,更觉出那种冰冷刺骨的杀气以及毫不掩饰的淡淡的嘲讽:“王爷的意思是,一切费用要绿盟独力负担?”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此生也会陷入如此缺钱的尴尬境地。
夏元吉旋动了一下坐下的椅子,又弹了弹自己戴着的绿色金面具,面具上也刻着一只貔貅,张牙舞爪,十分撩人。
但凡美女,眼神很重要,所以古人形容美女常常有很多美丽的形容词,什么“眼波流转”,“秋波一闪”,“盈盈如水”、“脉脉无语”之类的……但是,甘甜的眼神和这一切美丽的形容词毫无关系。
琅邪王想到一种野狼——独自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上走了许久许久的野狼,饿极了,一看到猎物就闪闪发光的那种。
“我们的条件非常简单。一旦王爷登上大典,就把你刚才提到的所有行业正式开放给我们。”
琅邪王略一思索,这些行业本来也多半为绿盟把持,虽然盐运、马匹、黄金白银的开采等官府把持了大半,但是在朝廷的势力根本达不到的边缘地方,尤其是西域一带,广袤无垠,人烟罕至,再者云贵偏远地带,蛊虫横行,这些,暗地里都为绿盟所把持了。
尤其是青楼,赌场等娱乐场所,朝廷更是毫无办法,十之八九几乎全部被绿盟把持。
朝廷虽然头疼,但屡次派人围剿却不得其所,军费耗费巨大,收效甚微。而且,绿盟的生意做在暗处,大面上和官府上也是过得去,强自出头的时候不多,加之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大大小小几乎悉数受过绿盟的好处,再不济,也有把柄隐私在人家手里,诸多因素下来,这十几年,朝廷对绿盟就完全是睁只眼闭只眼,尤其是近年来,西北不定,骚扰四起,朝廷要的战马,三分之一几乎要从绿盟处协调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