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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段雪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琅邪王淡淡道:“段小姐请勿介意,素女她是个傻子。”
“傻子?”段雪梅大是惊讶,“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王爷的爱妾。”
琅邪王一笑,再也不提素女:“既然段小姐前来,本王必当略尽地主之谊,走吧,段小姐,我陪你四处走走。”
马夫们早已将两匹马牵来,一匹通体雪白,一匹通体乌黑,均是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罕见千里良驹。
二人并辔上马,段雪梅有心卖弄,琅邪王不遑多让,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匹骏马飞驰出去,俊男靓女,好不抢眼。
直到马蹄声远去了,一个人才从一颗高大的白杨树下走出来。她的身子贴着树干,软软地坐下去,好奇地看着骏马消失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回答不上来,只是拼命地摇头。秦舞阳无可奈何,只好退在一边。皇上赐婚,说到底,是皇太子的意思,看样子,新的王妃很快就会入主琅邪王府。
最后一抹残阳已经落下,春日的傍晚显出一抹淡墨轻和的优雅和宁静。
琅邪王远远地停下脚步,看到白杨树上伏着一个人影。她背靠着大树,仰望着夕阳,也许是看得太久了,目光生疼,就慢慢地闭上眼睛,挥着手,又轻轻地放下来。
尽管那只是瞬间的表情,但琅邪王看得一清二楚。自从太子和段雪梅出现后,他早已淡化下去的疑心又死灰复燃。
素女的身子又转回去,看着最后的一缕夕阳,琅邪王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睛,但见她脸上露出一缕极其忧伤的神色。
“不,有时一直下雨,有时每天都阴沉沉的,太阳公公,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非常流畅,一点也不结巴,甚至不曾在意琅邪王是否死死盯着她的脸。
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喃喃道:“我家……我家……我不知道……”目光落在他的身后,左看右看。
琅邪王笑起来,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有点慌乱,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伸出的手指又缩回去,小孩子一般扭着手指。
他轻叹一声,拉住她的手,声音异常温和:“素女,你不用担心,无论谁做王妃,你都会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只要能吃东西,是否做王妃,对这个白痴来说,完全是无关紧要的。琅邪王忽然自言自语:“素女啊素女,我连你的身世,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如何敢让你做我的王妃?”
这些日子,他派人在方圆百里之内搜索,但是,没有半点素女身世的消息,这个白痴一般的少女,仿佛从天而降。也或许,是被人带到这里,无从追究。
当琅邪王收回目光,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人儿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素女,段雪梅,如果再加上司马小姐,那会如何闹热?
琅邪王设宴款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席间,有乐队一群一群地上来弹唱,段小姐品评点播,在音乐方面,端的是有很高的造诣。
琅邪王也看出屏风后面有异,怒喝一声:“是谁鬼鬼祟祟?快快出来。”
一个少女怯怯地走出来,她的手扶在屏风上面,手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和绿色的屏风交相辉映。
段小姐本已有了三分酒意,但见她手上的红宝石,眼珠子也红起来,扶着额头,如西子捧心一般。
他玩味地笑起来,不经意地伸伸懒腰:“素女,也真难为你了,装了这么久。怎么?看到段小姐来,你就不想装了?”
她的目光落在段小姐的座位上——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新鲜的瓜果,点心。琅邪王为了招待贵宾,自然不惜一切,但段小姐爱惜身材,千金之躯又要保持优雅,吃得很少很少,那些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地堆放着。
她的目光从点心上移开,但很快,又看过去,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里已经全是水雾:“我……她吃点心……我不能吃点心了吗?”
她却泪流满面,将拿起的点心又放下去:“我不吃……不吃了……”
也不知为何,本是觉得这女子装疯卖傻,傻子哪里会懂得吃醋?原来,她不是吃醋,是生怕段小姐抢了点心吃,而她自己再也吃不成了。
琅邪王伸手将她搂住,头枕在她的肩头,正要说话,听得一阵轻轻的咳嗽。紧接着,秦舞阳的声音战战兢兢,又有点尴尬:“王爷,段小姐来和您告别……”
琅邪王淡淡一笑,一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侧了一下身子,仍旧搂着素女的腰,看向段小姐:“怎么?是否怪本王招待不周?”
段雪梅并未回答,她的眼圈红了,珠泪在眼里滚动,目光落在琅邪王怀里的人身上。女人看男人,最是明白在他心中是否有分量。
段雪梅冷笑一声:“王爷,如果我想嫁给你,那么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同样,如果我不乐意,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你不必如此。”
那时,素女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专心地玩着一个布偶,对于段小姐的来来去去浑然不觉,更不明白自己又被人当做枪使了一次。
琅邪王忽然有些心烦意乱,将她手里的布偶拿开,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目光几乎要看透她的灵魂深处,堂堂琅邪王,自然不会娶一个白痴女子,当然,也不愿意娶一个蛇蝎美人,让她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吃喝拉撒,事无巨细全部汇报给皇太子。
皇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素女身上,她还是那样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地玩着布娃娃,只要琅邪王不开口,她就不会多说半句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落在布娃娃上,半晌也不会移开一下。
那是个令人乏味之极的布偶,皇太子的兴趣一下从素女身上移开了,他喝了一口茶,依旧亲亲热热:“父皇昨夜做了一个梦,所以令孤家今日特来告知。”
皇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哀容:“父皇说,昨夜梦见母后在九泉之下向他哭诉,说好生寂寞。梦醒之后,父皇甚感悲哀,他说母后生前最是疼宠皇弟你,在梦中还一再追问皇弟你身子可否安好……”
琅邪王心底一沉,果然,琅邪王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笑意盎然地站起来:“父皇说,皇弟你劳苦功高,但是常年在外,太过辛苦。这次大捷之后,北虏短时间内再也不敢进犯我国边境,所以趁此机会让皇弟你好好休息,享享清福。至于军队的杂事嘛,父皇会另作安排……”
宋太祖当年还是杯酒释兵权,现在皇太子却来了一招“谈笑释兵权”,琅邪王还是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半点迟疑,立即从怀里摸出了兵符,脸上的神情非常的诚挚,“难怪臣弟这几日也老是梦见母后。唉,是臣弟不孝,这几年在外征战,连母后的陵墓都很少去过,真是枉为人子,若非太子哥哥替臣弟尽了孝道,真无颜面对母后……”
“皇弟快别这么说,你有大功在国家,母后九泉之下也会倍感欣慰。”皇太子把虎符接过去,两半虎符合拢,那是调兵的权利,如今,已经从琅邪王身上彻彻底底收了回来。
“琅邪王驱逐北虏,功在社稷,今赐黄金十万两,大宅一处,宫婢100人,特许甲兵300,镇守北疆……”
赏赐很长,皇太子念完了,琅邪王谢恩起身,朗声道:“多谢父皇和太子哥哥美意。实不相瞒,臣弟这几年常有力不从心之感,也的确需要休息……唉,只是此去封地,路途遥远,日后不免会思念父皇和皇太子哥哥。”
“皇弟如何儿女情长起来?你我兄弟,日后当然有的是把酒言欢的时候。”
琅邪王肃然道:“太子哥哥教训得是,臣弟当立即启程,为母后扫墓,略尽人子孝道。”
“你也不必太过仓促,总要把此间的事情都料理好了。我已经把你立新王妃的事情禀报父皇,只等陛下恩准,你便可以携得美人归。”
本是刀光剑影,却隐藏在了谈笑风生里,皇太子起身,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依旧坐在大椅子上的素女身上。
她旁边盘子里的点心已经吃完了,舌尖舔着嘴巴上的碎屑,长睫毛垂下来阖住眼帘,身子软软的挨着琅邪王。
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闻不理,只依偎着琅邪王,就如一只乖巧的小动物,除了主人的话,谁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