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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书签“狗剩,公道自在人心,人心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干脆跟你大伯大娘认个错,让他们继续收留你,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
王动却知道,这档口松了口,三十亩地就归了大伯,自家生死操在妇人之手,越发的不肯让步:“公道不公道,到山神爷面前自然清楚,推推搪搪,难道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见神!”
不光是他,其余长者脸上也颇为难看起来,因为王动刚才的话,也包括了他们在内。
人们议论纷纷,而且有人也大声喝骂,让神灵主持公道,看王动服不服气。
王动心里窃喜,因山神入梦,曾有言在先,若有难处,前往山神庙必可为自己主持公道。既然如此,那么此去自己必然能夺回父母所遗田地了。
“村长,并非我有心为难,只是情非得已,是我的我必须要取,不是我的你给我,我也不会拿走分毫。”
王家大娘拉着王柱,从王动身边走过,冷笑一声,也便向着山神庙的方向而去。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只是山里雾气氤氲,更加今日云层颇低,太阳若隐若现在云层间,给这一脉山峦凭添了一份的压抑感。
那日山神于梦中,曾说有显圣口诀,可自己却并未得到。如今眼见山神庙在望,若不能求得山神显圣相助,那又该如何是好。
“行了行了,我们赶紧去,他不去就算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在村子里面立足。”
一些闻讯赶来的村民,自王动身后赶来,见他走的很慢,不由冷嘲热讽了起来。
随即,他们见王动深锁眉头,并不理睬他们,自觉无趣,悻悻去了山神庙的方向。
五里的距离,并不甚远,王动虽然走的慢,但不多时,就到了山神庙之前。
山神庙共分三进,前院为礼拜大殿,殿高十丈有余,齐脊飞檐、雕梁画栋。
大殿之前,青铜香炉高有五尺,宽有丈许,此刻里面已经燃上了几十支香火,香烟袅袅,更显得这山神庙的院落充满了神秘。
王动此刻已经迈入大殿之内,殿内正对殿门,一尊山神塑像端坐高处。
两边更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雕像,肃穆端庄,看起来整个大殿庄严而神秘。
“王动,傻站着干什么?你不是要在神灵之前分辨是非,让山神给你主持公道么?”
此刻,村长立在大殿香案之前,背对山神雕像,一脸严肃的对王动说道。
心中恍惚之间,被王喜才拉回了思绪,王动忙点点头,环顾四周,这才大声说道:“是的,让山神爷爷为我主持公道,看看到底谁说谎。”
“既然这样,我们村中一众人,焚香祈祷,希望山神爷爷显圣,主持公道。”
此刻,大殿之内,站有二十多人,其中有王动的大伯大娘,以及神猴村中,颇有辈分的村老们。
这些人脸色凝重,虽然心中不愿,可既然来了,又怎能畏惧王动这一个小毛孩子,故此纷纷点头。
“既然是你提议,便由你来诉说事情,并且由你划出道儿来,要如何验证我等所说是否真实。”
王动点头,他心知今日自己已经破釜沉舟,若是不能将父母田地取回,日后便没了立身之本,无论如何也要求得山神显圣为自己主持公道。
虽知自己未得山神显圣口诀,但却也必须要以诚感动山神,显圣来助。
大踏步走向香案,绕过村长,来到香案之前,拿起香案上的三支香,点燃后插在香炉内,然后跪拜于地。
“山神老爷,信士王动在此,求您显圣助我,帮我主持公道,取回父母所遗三十亩薄田,来日弟子必定虔诚供奉……”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动所燃三支香,已经烧了有三分之一,却仍是不见其起身,大殿之内的人们,以及大殿之外,越聚越多的村民们,此刻都已起急。
“我看也是,这么大就会耍心机,我看村长不会让他再回村子了。”
殿外议论纷纷,而殿内虽然安静一些,但村老们却也有些焦急了起来。
“狗剩,你还要跪多久?临时抱佛脚没用,赶紧给我滚起来,我们没工夫给你磨蹭。”
王家大娘站在一旁,早已不耐,虽说在大殿之内,不敢大声怒骂,此刻却也是喝斥了起来。
此刻的他,求了无数遍,但山神却丝毫没有反应,这让他心已凉了大半。
可就在他已经绝望,想要起身去跟王喜才商量,以香火燃烧快慢作为评判真假话的时候,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苍老,且带着慈祥的声音。
“是我,你心里所想,我尽数知晓,你那个大娘也真是个恶妇人。”
“长话短说,你跟他们说,所有人立于香案西侧,然后从我的像前走过,若是走过之人摔了一跤,便是说假话之人,说真话之人,不会摔倒。”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小兔崽子,平日里就这副德行,我怎么喊他都不动,好吃懒做的样,你不打他,他都不动一下……”
王家大娘此刻,依旧在喋喋不休,她见王动并不起身,以为王动已经怕了自己,故此愈发的来了精神,甚至于开始在大殿之内来回踱步起来。
王家大娘正说的高兴,王动却是站起了身子,将手中三支香插入香炉之内。
“村长,请您让大家立于香案西侧,而后一个个走向香案东侧,经过山神老爷的法身雕像,若谁说谎,必然会摔上一跤。”
王动说着,右手高高举起,眼光扫过众人,接着说道:“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神灵,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若有亏心事,平地摔一跤。”
但,势成骑虎,这一帮子的村老们,又岂会让王动这么一个无依无靠,弱小的少年人给叫嚣住。
王喜才冷笑一下,然后摆摆手,让所有人都去了香案西侧,自己则是站在王动大伯夫妻身后。
见众人站好了,王喜才大声说道:“一个跟一个走过去,倒要看看,今天谁说假话。”
王柱第一个先走,他心里没底,自知理亏,可无论如何,也得走过去,因此硬着头皮走向了香案。
王动此刻紧盯着大伯的行止,见他一步步走去,心不由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步、两步、三步……十余步后,大伯王柱顺利走过香案,不曾摔跤。
见王柱顺利通过,王家大娘不由大喜,大踏步的追了上去,同样不曾跌倒。
见这对夫妻走过,没有丝毫反应,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的观众,不由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就这样,大殿之内,一众村们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过去,都不曾摔上一跤。
当最后一个村老走了过去,王动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凝立在那里,已经痴痴呆呆。
听到王喜才的话,心情恍惚之间,王动脚步挪动了下,从香案西侧走向了东侧。
王动此刻,内心深处这样想着,脚步已经来到了香案正中间,眼见就要越过雕像。
可就在此刻,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在王动足下一提,而后一抛,王动的身子便如腾云驾雾了一般,被抛起了老高,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而中心思想就是,王动不是好人,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哼!狗剩,为人不可使坏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坏事一定是要有报应的,这只是个教训。”
大伯此刻站了出来,他低头看着王动,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只是他这几句话说出来,却好像是背书,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家大娘教他的。
“行了,王老大,地契我也拿来了,本来想着过几日你来找我要,我再给你,如今趁这个机会,当众给了你,省得他日还有其他人来争。”
王喜才此刻从身上摸出了三十亩田地的地契,交到了王柱手上,神色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王动被摔的七荤八素,此刻才算是稍有缓解,不由扬起了头来,想要大喊冤枉,想要再分辨。
而此刻,王家大娘也从一旁走了过来,那一双极长的圆规腿,站在了王动的脑袋前面。
“唉!这人啊!总是有感情的,你不仁,可我总不能不义,你满十八岁了,得自己顶门立户,我们这个家也留不住你了,不过你大娘可不是刻薄的人,这几文钱算是我跟你大伯给你这几日的生活费吧。”
说完了这话,王家大娘从自己的兜里面摸出了三五文钱,一甩扔在了王动的脸上,然后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甚至还有人说王家大娘仁义,笑骂王动不是人,竟连这样的长辈都要坑。
王喜才又教训了王动几句,而且告诉王动,此后神猴村不再收容他这种人,将他驱逐出村,此后他不可再踏入村中半步。
这些事做完,一众村人,三一群,五一伙的纷纷离开山神庙,回奔村子去了。
而偌大的山神庙之内,只剩下了王动一人,兀自趴伏在地上,因羞愤、气恼、不解而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