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收藏本书?方便下次阅读
添加书签梨园的厢房内,溪月惴惴不安地立在门侧,小脸紧张地蹙成一团,目光偷偷看向正坐屋中的林南缺。
美丽的人儿身影单薄,映在昏黄的灯影下,像是要融化去了一般。长琴早早地被布在乐师身前,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面色凌厉如冰寒三尺,叫人不敢亲近半分。
自己的主子说来性格奇怪,下午当众拒绝了云乐小师傅,甚至表示不会参与乐曲排练。回来之后更是像被人杀了千百次一样面色难看到极点啊。溪月这就不明白了,就算主子再怎么清风傲骨,再怎么不羁放荡的,进了梨园,就是皇家的乐师,怎么可能会特立独行到不屑为皇室奏曲呢?呀,说出来这可算是不得了的大罪啊。
溪月默默地沉了口气,看样子主子大概会这样满身戾气地独坐一直到后半夜去。她提着裙角慢慢退了出去。
满夜的深沉色彩像铺陈在天地间的宽大布帷,把所有不堪与破碎都隐秘在最肮脏的颜色里。
老者神情安态自然,右手掌起身边的瓷杯,暖手的温度像握住了盈闪的火焰,升腾起快速的热,化作燥。
沈师傅语调平缓,听不出悲喜,“云乐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能急,遇错不能慌,你哪点做到了?”语末了,目光平静地掠过对面年轻人着急赶来抱怨一大堆不是之后的一脸愤懑。
“……可师傅!那林南缺!徒弟我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想到白日里自己百呼不应的尴尬境地,还有那小子不屑一顾的背影,云乐一时就气不过,早说过这林南缺不会让梨园省心,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了。
“可是,再怎么好琴,不好好配合我也无能为力啊!”少年有些激动地争执着,“师傅也一定听星沉常说了吧,那人性子有些问题的!分明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新人乐师,却狂妄得跟什么似的,我看,这么下去,是连师傅你也看不过眼了吧!”
云乐想到白日里那男孩星沉犹犹豫豫地说出的一些话,难免又是一阵生气。
“我倒是很欣赏星沉的,师傅也一定很喜欢那灵气的男孩子吧,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星沉分明与林南缺同是乐师,可那人却总感觉狂傲得上了天,对星沉恶言恶语。住在云乐房侧的星沉总是不安地向他说着些话,他也不是没有听进心里的。
一个姓氏刚刚吐出口,沈斯兀然发怒,砰地一声,手中的青花碗重重地摔在桌面上,零碎的巨大声响吞没了那禁忌般的字眼。灼人的液体洒落在桌面上,滚碎了冷凝的灯影。
梨园的状况他还能不清楚吗,上一任师傅手下的数位优秀的老琴师都告老还乡了,梨园里几乎没有奏琴者,为此才特意在民间选拔角色,千辛万苦地收揽了林南缺这么个人才,就为了是能在太后诞辰上补上琴音这个空缺。
还有的抚琴人……恐怕只有西侧房里的那位乐师了,只可惜,他从不敢提。
那不是他应该去管,或者是,他能够去管,被岁月尘埃一遍遍掩埋又一遍遍被擦拭的云水过往。
沈斯长叹了口气,或许是看着自家徒弟一副的唯喏样子,终于开口道,“罢了,你先回去吧,一切照常。”
云乐略微诧异地抬首,似是没有预料到师傅软了口气,愣愣地道了声好。
花白的头发束在脑后,略显精瘦,身着暗色宽大长衫,完全一派儒雅大夫的气质。眼角的细纹被凡尘琐事堆积,落成并不美丽的成熟。灯影冷落,像敷着陌生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