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是哪位？”

拨通这熟悉的号码，却迟迟开不了口。想说的那么多，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只听着任婷儿的声音，便红了眼，原来自己是这般矫情。

“说话啊！是哪位？”任婷儿有点失去了耐心，“不说话我挂了。”

“等等。”渴至紧张又胆怯，强挤出了两个字，很艰难。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正要挂电话的任婷儿：“渴至，是你吗？是你对不对，你说句话啊。”

任婷儿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担心。渴至高考缺勤，突然失踪。这一切都这么匪夷所思。她去过韩家，整理了一下局外人的说辞，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我。”早已朦胧了眼眶，语气却异常平静。

“你在哪？有住的地方吗？安全吗？有没有人照顾你？现在——”

“我一切都好。”任婷儿一发不可收拾的询问让渴至很感动，很贴心。她总是这么温暖，在渴至最低谷的时候，给尽所有温存。

“别担心，我在一个朋友这，很安全。”渴至调整好情绪。

“朋友？什么朋友？我认不认识？”任婷儿有点不太相信渴至的话，她们认识十年了，除了自己渴至根本没有朋友，“你别骗我，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说你很好，尽管你过得一点都不好。这次说实话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知道婷儿会不信，渴至依旧不打算多说：“是信得过的人。”

“那就好。”任婷儿了解渴至，她这么说定有她的理由，也不再多问，至少现在她很安全。任婷儿这几天的担心也少了许多。

“现在千万别回韩家。有警察在守着，你要是缺什么告诉我，住的地方也可以另外找，还有——”

“别担心，我一切都好。”

这样的关心，这样的感动也只有她会给。渴至认为老天对她也不是太坏，至少还有婷儿，她一直都在。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承受。”任婷儿的语调里有明显的哭腔。

“嗯，谢谢你，婷儿，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好像不那么怕了。”夏渴至嘴角有淡淡的弧度，空洞的眼，慢慢有了亮光，尽管很微弱。

“不用对我说谢谢，谁叫我就这么放不你。”任婷儿故意都囊，心里却是酸酸的。如果她连韩弋都失去了，那她肯定会崩溃的。可是，可是……

电话依旧在继续，任婷儿思绪却怎么也抓不住。

“我们会这样一辈子对不对？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坐牢了，你也不会不要我这个朋友对不对？”夏渴至的声音微微颤抖，有点无力，有点彷徨。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坐牢的，你会好好地，相信我。”

“嗯。”她的天使还在，也会一直在吗？

“对了。”任婷儿似有重要的话要说，但又停了一会，压低了嗓音，“他要回来了。”

像五雷轰顶一般，渴至一下子忘了思考，只有这句话在不停地重复。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在她最卑微的时候，设想过无数种他回来的时刻，偏偏漏了这种。她该以何种面貌去见他，这样的自己他会不会嫌弃。

“渴至，渴至，你在吗？怎么不说话？”任婷儿见电话里许久没有声响，有点担忧。

“什么时候？”声音很空洞，听不见渴至的情绪，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这五年渴至变了许多，更不自信了，更患得患失了，那韩弋是不是也不再如当初，是不是真有一个张锦之？

“后天，上午……上午……九点。”任婷儿的声音到后面越发的小，而且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可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的渴至却丝毫为察觉，完全忽略了所有细节。她只知道，明天早上九点，她就能见到那个自己等了五年的人。

九点，看似平凡的时刻，又会有多少不平凡的故事要上演呢？是平淡无奇还是惊心动魄？是雨过天晴的转折还是悲伤成河的延续？谁也无法预知。往往这谁也无法预知的事情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蓄意的人为。

人生就是这样，一次次出人意料，一次次触目惊心，让人无法遗忘。

微亮的天空是灰暗色的，一室一厅的公寓里（武穆青给渴至安排的临时住所），没有过多的摆设，窗帘没有拉起，更添几分寂静。

静坐在沙发上的渴至频繁地看墙上的钟表。抬头，触眉，低头，一整套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也不记得这样坐了多久。

时针掠过七点，毫不理会渴至的焦急。永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她终于坐不住了，走到时钟前思考了一番，心里一遍遍计算着时间。然后像丢了什么急着找回般迫不及待地出了公寓。的确丢了五年的时光，急着找回那个迟来的解释。

机场离渴至住的地方很远，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明明是有时间多的，可渴至生怕错过什么似的，一直催促司机快点。一颗心从知道韩弋要回来就一直悬着，放不下。

到了机场，渴至抬头望了一眼悬挂这的巨大电子计时器——八点二十。她深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错过时间。找了个可以一眼望到飞机出口的地方坐下来，视线一一扫过刚下飞机的众人。

五年了，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我只记得他十八岁时的模样。现在会有很大变化吗？我一定能认出他，他的眼睛，是唯一的不是吗，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双。那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渴至在心里盘问了一遍又一遍。心脏好像不堪负荷地要跳出一般。空气也变得稀薄，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