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们……也不要小幺了，要赶小幺走吗？”林小幺委屈地说。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少爷，阿才对不起您，您快回来呀！”客人说。

林淡水一溜烟儿地跟了出去，林大壮在身后喊着：“淡水，你跟着捣什么乱，回来！”

林淡水回应道；“爹、娘，不用担心，我去接四哥回家。”

阿才本想也跟出去，想着这回可不能再丢了。却被林大壮劝住：

“阿才哥，你不用担心，小幺从小在塘口村长大，乡亲们都认得，他不会再跑丢的。”

“阿才哥给小幺些时间，他会跟你回去的。”林大壮说。

除了林大壮，林家的其他人就都沉默了。

林小幺在哪里，林淡水是知道的。

那是荷塘边的一棵老檀树，树干粗壮，他们兄妹三人合力才能围住，听村里的百岁老人说，他们小时候这树就已经这么大了。

传说塘口立村之初，见这树木质细密，村民们想把它砍来建祠堂，可是每次一刀下去，树上的缺口没一会儿就自然愈合了，村民们便认为这是一棵树神公，轻易不敢随意冒犯。

村里的孩童之间，也流传了很多关于老树的鬼故事，爬树、打闹的孩子，也都避而远之。

林小幺性格温柔，胆子却很大，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他还说老树周边安静，无人打扰。所以每次想要安静背书，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儿。

林淡水因为害怕，所以每次林小幺在那儿，她都不会去打扰四哥。但这次不一样，四哥肯定以为爹娘不要他了，才会伤心地离家。

她要去接四哥回家，告诉四哥，她很喜欢他，不想他走。

如果四哥愿意，他们甚至可以把亲事定下来，四哥就是林家的女婿，名正言顺地跟他们永远在一起，谁也带不走。

来到了檀树下，抬头果然见林小幺呆坐在树丫上，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四哥……四哥哥……”林淡水叫道。

林小幺听到淡水道声音，匆匆用衣袖擦干了眼泪，闭起眼睛也不说话。

“四哥，淡水来接你回家了。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走，想留下来，爹娘也一定很开心的。”

“如果……如果四哥愿意，我们还可以定……”林淡水声音越来越小，小脸通红。

此时的林小幺，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打断道：“淡水，四哥知道，爹娘不会赶我走的，刚才那是气话。你先回家，帮四哥跟爹娘道歉，四哥晚点就回去。好吗？”

林小幺虽然温言相告，但林淡水知道，四哥的意思就是：从哪里来，滚哪里去，别来烦我，让我静静。

“好，四哥，那我先回去，你也赶紧回家。”林淡水说道。

走两步又扭头补充道：“淡水今天的作业，还等着四哥批改。”

从客人离开直到晚饭，林家都笼罩着一阵愁云，每个人都心不在焉。

“小幺怎么还不回来呀？大郎，要不你去看看他吧，快要晚饭了，可别饿着了。”李氏说。

林大答道：“好的娘，我这就去。”

“都是大壮，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让孩子跟别人回去。小幺当然难过。”

“小幺是我的儿子，他要愿意留下来，养他一辈子我都乐意。”娘怪责爹道。

“哎呀，娘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我不疼小幺吗？就是因为疼他，才要他回去。”

“小幺本是千娇百贵的公子，拘在我们家，才是耽误孩子前程了。”林大壮解释道。

“什么贵公子、什么前程。我们家现在活的就挺好的，在村里过着安生日子，未必就比在京城那大门大户里做什么公子差。”

“我有个姐妹，在县老爷家做事，她跟我说，那官家的子女，每天卯时就起来早读，白日里上学堂，三天两天见不着爹，好不容易见着一回，就要在爹爹跟前背书，如果背不好，那可是要挨鞭子的，那日子可苦了。”

“你说县老爷家都这样，小幺的爹，这么大的官儿，孩子得多苦呀。”娘心疼道。

林大壮说道：“娘子，你这说的什么话。这话在小幺面前可不能乱讲啊。”

“京城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那是小幺的福气。咱们这小乡村，孩子要想回来，随时都能回，哪能有什么出息呀。”

“我这么苦，都要供几个孩子上学堂，不就是图个出息吗。”

这话让刚到家门的林小幺听到，推门道：“爹、娘，我不要什么前程、福气，我就想守在你们身边，如果以后有幸学有所成，也要把你们带走身边。等你们老了在身边服侍孝敬，报答养育之恩。你们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说完林小幺的眼泪不住往下掉。

“好孩子，别哭。不走了不走了，说什么奶都不让小幺走。”李氏心疼地抱着孙子。

第二天，林大壮跟客人说了林小幺的意思，抱歉地离开。阿才虽然难以接受，但也表示理解。

5个小不点都很高兴，四哥不用走了，这事儿翻篇了！

可半个月后的一天，家门前却来了一架马车。

驾车的人正是阿才。

阿才扶着乘客下车，说：“老爷，这里就是林家。”

此时林大壮正在院里砍柴，只见卢老爷和阿才差不多年纪，衣着讲究，一顶精致的瓜皮帽上饰有一颗玉扣，唇上的八字胡修剪得整洁有型，步子很轻，举止气度不凡。

“林大哥，多日未见，听闻阿才找着了小少爷，我家老爷特来拜访。”阿才礼貌地说。

“请……请进。”林大壮说。

客厅之内一片安静，大家都知道卢老爷的来意，却不知如何回应，甚至有些敌意，尤其是林淡水。

卢老爷率先开口：“林大哥，之前的事，某都听阿才说了。得知林大哥一家对小儿关爱有加，实在感激不尽。”

“卢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应该的应该的。”林大壮客气道。

“卢大人，不是小人不愿意公子回府，只是……小幺他……”

“某明白，阿才都与我说了。我想见见小幺。”卢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