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兵不是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土农民。

往上数三代，陈学兵的爷爷是个私塾先生，父亲则是接受了进步思想的知识分子。陈学兵年轻时主动要求回到农村，这才有了改革开放数十年陈家村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老三老四说要去参军考军校的想法，陈学兵想了想，随后就答应了。

陈学兵松口松得这么快，让俩兄弟有点意外。

陈家村不是没有其他当兵的，但近些年陈家村发展起来之后，很多条件改善了的家庭都不愿意自家儿子去吃苦受累，一年都见不到两回面，所以陈南还真挺意外的。

不过，等他听到陈学兵的下一句，就明白了这事为什么就容易了。

“平时我总让你们多读书，但这读书呢，还真的是要天赋的。”

陈学兵揉了揉脸，年近四十的男人，神情里多了疲倦和衰老。

“今天我去老二学校开家长会，他那成绩就是一团糟，上课也不好好听讲，成天就爱东南西北瞎跑。”

“我问他，他说对读书不感兴趣，还说英文是鸟语。我跟褚老师聊了半天，就让他混个高中毕业吧。”

士农工商。

不管啥时候，这读书都是个好路子，可就有人不走那好路，陈学兵有什么办法？

揍一顿？

十六岁的瓜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跟他一样高了，陈学兵气归气，扫帚都操起来了，没舍得打。

“人各有志，你们哥几个都不是糊涂蛋，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吧。”

陈学兵说不管就不管了，目光只落在陈兰娇的身上。

此时陈兰娇捧着饭碗，瞪着大眼睛认真地啃鸡腿儿，陈学兵心里郁结的气刹那间消散无踪。

他笑了。

“你们这群小混蛋，我一个都不管。我啊，只管娇娇就行！”

陈兰娇也听不懂那么多，她就听到陈学兵说只管她，顿时鸡腿也不啃了，笑成一朵花。

“爸爸，鸡腿好吃，你吃鸡腿吗？”

陈兰娇说着还把鸡腿往陈学兵手里塞，陈学兵连连拒绝，等到一顿饭吃完，陈学兵让陈兰娇把今天的功课拿出来，看着上面工工整整地字迹和红艳的一百分，陈学兵问起了陈兰娇的愿望。

“娇娇，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老大陈东生得早，他从小就跟着陈学兵在田埂村路上跑到大。陈学兵对大儿子言传身教，如今老大考去了人大，看着是要走干部这条路了，陈学兵也就不操心他了。

老二陈西这孩子倔，哪儿都敢闯，陈学兵想管结果发现拉不住绳子，索性也不管了。

老三老四想去当兵，正好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陈学兵直接撒手。

至于老五……

那孩子还小，还是先问娇娇的想法吧。

陈兰娇靠在陈学兵的怀里，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地想了想。

“我想干什么？二哥说了，我什么都不用干啊！”

“啊？”

陈学兵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得了这么个答案。

他心里有一簇火，正想把老二叫过来问问，问他怎么教坏妹妹，就听见陈兰娇又道。

“二哥说了，他会赚好多很多的钱，给我买好多好多的零食和玩具，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爸爸，你说，二哥是不是最好的人啊？”

陈学兵：……

陈学兵心里的火瞬间就灭了。

他心情略微复杂，好一会儿才说。

“那在娇娇心目中，谁最好啊？”

陈学兵自忖他为陈兰娇做了很多，这个最好肯定属于他，然而小姑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头绕了好一会儿的麻花辫儿，才轻轻开口。

“爸爸，我觉得隔壁家的云琛哥哥挺好的。”

“你看你看，他还送了我一本画册，全英文的，你说他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