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都完事儿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村头的王大伯家看牌才是。紧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妹妹小芳。

“小玲，你报名去县里制衣厂做学徒了？”

万建中开口脸色就不对，小玲连忙起身挡住了母亲和弟弟身前的馒头。这事儿除了广播站的大爷和陆启明，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且她临走的时候还叮嘱过陆启明，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万小玲的脑袋急速旋转着，一封信劈头就打在了她脸上。

“别人说我还不信，这通知都下来了，我这当爹的竟然才知道！”

万小玲心里一惊，原来是成了！

她心里有了底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再看向万建中，她竟然觉得眼前的父亲竟然有些可怜。

“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你但得心里有家有亲人，咱家日子也不至于过程这样！”过到连白面馒头都得过年才能吃一顿，过到分完生产队还欠了队里一笔巨款。

“反了天了！”

空中传来“啪”的一声，随之弟弟手中的筷子也应声落地。他大哭去抱父亲的大腿，被万建中一脚踢开撞到了柱子上。弟弟疼的嚎起来，他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馒头随着血沫子吐了出来。

万小玲心中一颤，母亲着急的喊着弟弟的名字往地上爬。她腿脚本就不好用，这一下子更是从炕上折了下去摔的不轻。

万小玲大喊一声妈去扶母亲，万建中一看这家不成家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借着酒劲儿对着地上抱成一团的娘俩就挥起了拳脚。

暴风雨似的打击从天而降，万小玲瘦弱的身躯似是海浪上漂泊的羽毛，她觉得自己快零碎了。

“打我行，别打我妈！”

万小玲疯了似的怒吼着，小芳早就吓得在门槛处缩成一团，连进都不敢进来。

万建中猩红着双眼，感情这一家子就他不是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气人的气人，他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了这样的老婆孩子。

“要不是你这个病娘们，老子能受这样的窝囊气？”

想着村东头王大家娘们那又圆又大的屁股，就在自己面前扭啊扭。那娘们可真能干啊，一群爷们打牌的时候，她在一旁端茶倒水递烟，家里收拾的干净利落，地里的活计干的比男人还好。

自己要是有这么的老婆，日子能过成这样？

即使他忍下去了，任劳任怨的干活，可还是换不得孩子们的一句好。他这辈子过的委屈啊！

万建中一边打一边哭，手中的力道更大了。

万小玲咬着牙使劲推开父亲，她这才看到母亲双眼迷离，身体开始抽搐，口中泛起白沫。母亲要犯病了！

“别打了，快去叫大夫！”

万小玲疯的时候喊着小芳，小芳吓得和老鼠一样，缩脖端腔的把自己埋在角落里，一副这里不关我的事儿。看着这里的人都指望不上，万小玲自己往外冲。

母亲这癫痫病已经好久不犯了，这病犯一次就伤身一次，她的身体可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躲开！”

看万小玲往外冲，万建中还以为她要逃。他对这个大闺女实在是太过放纵了，才让她不把自己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他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对付万小玲还不是和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就把小玲给丢了回去。

此时的他，眼里只有万小玲这个叛逆子，哪看到自家老婆子犯了病。

爷俩都是红了眼，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万小玲颤抖着唇眯起眼，父亲不再是父亲，就是魔鬼。她抄起柱子上挂着的镰刀，对着父亲的胳膊就是一刀。

“再不让开，我抹了你脖子！”

那一刻，万小玲身上脸上溅的都是血点。她披头散发的握着镰刀，简直就是个索命的女鬼。

“啊呀呀，女儿要宰了自己亲老子，这还是人吗？不是人了啊！”万建中被刺激的哪还有理智，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镰刀割了一秋天的玉米杆早就不快了，再加上他穿得厚，割的只是皮外伤罢了。可他从心底真的是怕了，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万小玲了。

万小玲看着和一摊烂肉似的父亲，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啊啊”

母亲在地上弓的和虾米似的不停的滚着，嘴角泛出的白沫越来越多。已经没有时间了，小玲伸出手臂让母亲一口咬住。

顿时，血珠从母亲的嘴角和断了线似的嘣了出来。

万小玲疼的倒吸冷气，她紧握住手里的镰刀环顾四周。看着弟弟捂着胸口缓过劲儿来了，招呼着弟弟赶紧去找大夫。

小辉看了一眼家里的情况，撒丫子就往外跑。等大夫背着药箱子赶过来的时候，家里和地狱差不多。屋里能砸的都让万建中给砸了，万小玲一手抱着母亲胳膊上都是血，另外一只手握着镰刀紧紧盯着靠在柱子上睡着了的万建中。

“小玲，赶紧让我看看！”

大夫把母亲从她怀里抱出来，小玲顿时倒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迎来的是小辉哭的和花猫似的脸。

“大姐，大夫说妈没事儿了！”

还得是自己的弟弟，最懂她的心。母亲没事儿就好，她这一辈子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母亲。母亲是个善良的人，给了她最无私的母爱。就在她生老大的时候，婆婆嫌弃她生了个闺女对她不管不问的时候，母亲拖着病躯还给外孙女做着各种衣物被褥，帮她照看孩子，让她在最难过的时候得以熬下来。

可惜，善良的人不长命。就在她日子稍微宽裕点儿的时候，她就死了。她还没来得及孝敬她所以万小玲重活之后就是想着如何赚钱来带母亲脱离苦海。

“怎么了？”看着弟弟欲言又止的脸，万小玲预感到不对。

她咬着牙爬起来，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万建中呢？”

她不会再开口叫那个男人一声爸，他不配！

“大姐，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起来”

话还没说完，妹妹小芳一把推开房门，怒视着万小玲大吼到:“都是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