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青灰？”郝老六打断了老李的话。

老李接着说：“我们这儿的人死后，家人都会在死者生前住屋里的地面上撒上一层青灰，说的是魂魄午夜会回来留恋一下自己的家，其实这只是流传下来的说法，不过丧者家属都会照做，没成想老羊倌儿还真回来了。

这事儿就有点蹊跷了，天没亮他们就叫半中回去看看家里是哪出了毛病，半中掐指一算说是家里没事，坟上出了问题，家人跑坟上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坟被挖了，连棺材板都被抛了出来，所以就怀疑是你们几个外地人干的。”

阿坤一下来了精神：“还真有事儿，哪个王八蛋干的，非让我揪起来摔死不可。

老李又神秘地说道：“人死后要在棺材里放三天才能下葬，这是规矩啊！谁知道这家人着急忙慌地就给入土了，真是忤逆透了。”

我叹口气道：“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家人倒好，返过来还巴不得老羊倌儿早死，自己还能落个自在。”

我又问道：“你们村里的半中能有这么神吗？”

老李点点头道：“这种事儿谁说的准，反正我们村里动迁，喜事，丧事都找他算日子，有时候人家还被城里人接走帮别人看风水，应该有点本事，早年就得了名号叫全中，谁知后来失手了一次，导致主家家破人亡，事发后不敢再以全中自居，终怕误了天命，便自降半数，小号半中。”

我好奇地道：“那他们坟被挖了，就没有让半中算算是哪个孙子干的？”

老李回应道：“人家都算过了，说是村里人做的。”

阿坤一听站起来说：“走，跟我一起去问个明白，人都说是村里人干的，怎么怪到我们头上了。”

我摆摆手：“阿坤，你先坐下来听听老李怎么说，然后再做决定。”

老李对阿坤说：“我们村里就这么点儿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人跟他家又没仇……”

阿坤指着老李咬牙切齿地说：“我廖坤不会干那种晦气事儿。”

老李急忙神秘地解释道：“我想应该就是他们家自己人干的。”

阿坤愣了一下说：“怎么个意思，那他们这不是贼喊捉贼嘛！”

我听完老李说的话十分惊愕：“你不会以为是老羊倌儿的儿子干的吧，那就太大逆不道了。”

老李点点头说：“应该是。”

我起身对郝老六说：“咱们一去老羊倌儿家问个明白，哪有这样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的。”

阿坤茫然不解便问道：“不对啊！他儿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呢？”

老李说：“他二儿子吕孬，那是流氓一个啊！从没干过正事儿，就是靠赌博为生的，在城里赢钱就吃喝玩乐，输钱回来就牵老羊倌儿的羊，本来家里还有两头牛，但是被偷了。

最后知道是他儿子半夜偷走拉到城里给卖掉了，老羊倌儿差点没气死，就说他两句，他儿子就把老羊倌儿骂的躺在地上半天上不来气，旁边好多人在看都没人敢去扶一把，凶恶至极啊！”

郝老六说：“让我见到吕孬这种大逆不道的人，非得先削他一顿再说。”

阿坤轻蔑的看着郝老六：“你得了吧，矮的跟冬瓜似的，还够不上人家眨眼的功夫。”

郝老六仰着脸，踮着脚得意地说道：“这种情况，根本就用不上我，我手底下兄弟们随便一个都可以。”

阿坤嘴角上翘小声说了句：“瞎乐呵什么？”

老李说：“等一下我们去他家，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跟你们说的这些事，让他们知道了，那我可就麻烦了，其实挖坟这件事我也拿不准，全是猜的，刚才跟你们吵架的女人是老羊倌儿的大儿子媳妇儿，叫王凤霞，她可不好惹，一张刀子嘴，得理不饶人。”

我呵呵道：“你放心吧，女人就交给阿坤应付，保准跟你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阿坤眼睛瞪的滚圆对我说道：“我说老汤，你就不能给我找点称心的活儿，其实我很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不了解你，平时的作风我是看的透透的。”

老李带着我和阿坤还有郝老六去了老羊倌儿家，他家院子里围做了一堆人在商量着解决问题。

王凤霞看见我们去了他家就把我们堵到了门口，说道：“蒙着眼睛的瞎猫，进错门儿了吧！”

刚才吵架的时候没注意看，现在仔细一瞧这王凤霞，娇艳姿媚身材婀娜，肤色白腻，倒还挺有几分姿色。

阿坤不服说：“好狗不挡道儿，让我们进去，我给你说道说道，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说着就想往里进。

王凤霞两条胳膊伸大长拦着阿坤轻蔑地笑道：“你说进来就进来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老李接着说：“凤霞，你就让我们进去，说不定还能帮你们找到那个掘坟的人。”

我直接说：“嫂子，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不让进，那我们就走了，你报警也没用，反正不是我们干的”

我见王凤霞犹豫了一下，这时一个慢悠悠地声音说：“让他们进来吧！这些人可能知道些什么。”

王凤霞有点不情愿，然后扭头就走了，还撇了我一眼。

一个个子瘦小的男人步态悠慢地走了过来。

他头戴圆顶破礼帽，身穿风衣，细小的鹰勾鼻上架了个圆墨镜儿，个子瘦小，手里还拿着一个放大镜，嘴角还有两撇小胡子，看着有点风趣。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

老李对我说这位先生就是半中。

老李把他叫到院子外面，我们也跟了过去。

老李对半中说：“你看会不会是吕孬干的，你可别对别人说是我透的风。”

半中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想过，只是没敢说，你怎么知道是他儿子干的。”

我看半中说话慢悠悠的很是着急就插话道：“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

半中点点头说道：“你们看着也挺体面的，也干不出这种事儿，其他人的我还真想不出来。”

王凤霞出来说：“你们有啥事不能到院子里说，在外面说啥呢”

半中扭头问王凤霞：“老羊倌儿没了，吕孬晓得不？”

王凤霞愤愤地说：“昨天找人到城里通知他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道天天都在干什么，老子都死了，做儿子的就当啥事儿没有一样，把后事儿都撂给我们女人管，真是造了孽了。”

半中又点点头对王凤霞说：“我给你说件事儿，你可稳住了，别大呼小叫的。”

王凤霞走到院子口看了一眼，又回来说：“你说吧！什么事儿？”

半中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说：“挖坟的很有可能是吕孬。”

王凤霞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哪能啊！，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吧！”

半中不紧不慢道：“现在只有等吕孬回来才能弄明白是真是假。”

“嫂子，我回来了！”一个身材壮实的光头男人向这边走来。

半中急忙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先别吭声稳住他。”

王凤霞赶紧反应过来：“哎，哎！孬蛋儿怎么才回来呀！”

吕孬欲哭无泪道：“我昨天晚上才收到消息，又碰上点事儿就给耽搁了，今天早上才抓紧时间赶回来，也没能看见爹最后一眼，实在是不孝哇。”

这个吕孬是个大光头，个子不算高，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一丝凶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他的鞋底边上还有泥土干了的痕迹，从城里到村子哪有土路，由此可见他昨天肯定上过山。

阿坤狠狠的瞪着他，吕孬没有察觉。

半中对吕孬说：“进屋吧！先拜拜你爹，再到坟头去上柱香。”

吕孬连连点头，用防备的眼神扫了我们一眼，便跟着王凤霞进了主屋。

院子里的人都被王凤霞给散走了，就留下我们几个。

王凤霞带着吕孬到坟前尽孝回来以后，吕孬眼睛通红，应该是在坟上大哭了一场。

吕孬指着我们对半中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他们干的，是不是。”

王凤霞连忙回避到屋内。

半中没吭声，吕孬二话不说，提起一把椅子砸向我，我身体一躲，他没砸到，幸亏我反应的快，阿坤跑过去一只手猛然抓住吕孬的脖子，另一只扣着他的锁骨用力往下一摁，吕孬难受的叫都叫不出来，毫无反抗的余地。

阿坤瞪着眼对吕孬说道：“你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自己干了缺德事儿，还想冤枉我们？”

吕孬被憋的满脸通红还想说什么，但话全憋在喉咙里出不来，我让阿坤松了吕孬。

阿坤松手后，吕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咳嗽了几声，摇头晃脑的用手揉着锁骨。

老李和半中都看傻眼了，这吕孬在村里谁都不敢招惹他，没料到让阿坤一招就给制住了。

王凤霞从屋里出来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出声。

吕孬蹲在地上仰脸看着阿坤问道：“你们来这里都是干什么的？”

阿坤没搭理他。

我返问道：“你别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先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见不不得人的事吧！”

吕孬一脸不服气说道：“我能干什么，刚回来看看我爹就被你们给打了，爹的坟都被挖了，我怨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