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姑娘不必客气。”洛清回道，胭脂无了上次相见咄咄逼人的气势，态度柔和许多。于是，再次仔细地打量起胭脂的容貌，心头一怔，突然间觉得胭脂的面容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胭脂意兴阑珊，与洛清淡淡地寒暄几句，以身子不适回榻休息。

洛清随她意，却琢磨起胭脂的真实身份，如今天下的局势她也知晓，在各派间安插自己的眼线不是不可能。

一想，更是不安！她害怕哪一日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南云城已经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得暂且离开候府。

出了青楼，洛清没有马上回候府，带着筱筱在长街上逛着。

南城一片繁华，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她下车前遮了面容，不是怕议论与嘲笑，而是在府外就算抹了粉末，露着容貌也让她担忧。

二人慢悠悠地走着，筱筱更是乐坏了，在喧闹的长街东瞧瞧西看看，不过久便买了多数的东西，胭脂，丝巾，女子的物品一一买上。

洛清看着她天真高兴的摸样，眼前一模糊，仿佛看见数年前的自己，亦是这般欢乐地拉着大哥在街头嬉闹，又环顾四周，书生纤弱的身影不由地让她忆起，灯影阑珊，白衣男子抱着七弦琴朝她回眸一笑，“落儿！”

恍若如梦，洛清便这般真切切地轻应了声，“公子。”

筱筱听见这声“公子”，扭头看着洛清，奇怪地问道：“夫人，什么公子呀！”今日的夫人好不同啊，一定是候爷纳妾恼她生气。真想不通，侯爷放着这么好的夫人不要，娶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妾室，难道女子的容貌对男人来说真重要吗？心美不够吗？

“我唤公子了吗？”洛清回神，眸里尽是笑意地看着筱筱：“筱筱，你听错了，或是自个被街上哪位公子勾走了魂。”

筱筱被洛清一说，面红耳赤，她想起方才候府外的紫杉男子，好美，好好看的男子！她叨唠着那公子的事，“夫人，刚才那公子真的好看，比侯爷还好看，说不定比天朝其他三个公子都要美。”

洛清笑笑，故作吃惊，“筱筱，你和天朝四公子很熟吗？”

筱筱尴尬地笑笑，“夫人你说笑，除了侯爷，筱筱都不认识。”

“筱筱只知道，四公子是我们侯爷，北定候苏家长公子，东平候的柳长公子，还有……”一时，筱筱忘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正努力地想着，听见一道忧伤的声音。

“恒王爷——秦墨痕。”是洛清接的话。

“对，对，是恒王爷。”筱筱道，“四公子本来没有恒王爷的份，恒王爷是二年前回到帝宫的，据说，他的容貌毁了。夫人，你说都毁容了怎么还是四公子？还有哎……”筱筱轻了声音，凑近洛清，“还有，我听说，恒王爷因为和帝君是双生子，所以才把自己容貌给毁了。”

筱筱很得意自己说的事，她说完挑眉看向自家夫人，却见夫人满目的凄楚，呆滞地看着远处，泪珠儿滚落出双颊。在候府里，不管老夫人和侯爷怎么对待夫人，都不曾见夫人哭过，这会的泪珠吓得筱筱慌了神，急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洛清意识到自己失态，合了双目，由着最后一滴泪珠滑落，然后睁开眸子，弯起嘴角，逼得自己微笑，哪知道笑得很苦很苦。

“筱筱，说书先生说的真好。”她们恰好停在说书摊边，洛清扭头借机说道。

筱筱细听说书先生说的故事，说的竟然是洛候夫人。萧烨纳青楼女子的事瞬间在南城传开，说书先生抓着这事，明里说的是洛夫人的大方贤惠，暗里句句讽刺洛夫人愚蠢，丑容。

“咱们侯爷是何等人物，俊美不凡，却娶了个“贤”妻。这贤得三天两头去妓院，而且二年内连着个蛋都没给侯爷生。这次侯爷纳妾，那女人一哭二闹，存心要候府断子绝孙，幸好老夫人英明，对她软硬不吃，强令三日后，侯爷迎娶美娇娘。”

抓不住自己相公的心，一而再容忍相公纳妾，没有人会同情洛清，相反地是添油加醋地辱骂她。

“太过分了，怎么诋毁夫人？不过，夫人你为什么不反对侯爷纳妾啊，柳儿夫人的孩子快要生了，现在又有人进府，夫人你以后可怎么办？”筱筱又是生气又是担忧道，怪不得夫人会哭，原来这些人在背后羞辱夫人。

洛清淡笑说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办？”说完，黯淡的眸光突地发亮，低声道：“或许这是离开的机会。”

书摊对面是酒馆，馆内不少人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

楼上雅阁包间，紫衫男子倚窗而坐，尝吃南城的美肴，对面站着侍从正恭敬地与他说事。

“萧府里头的人身份可查探清楚？”紫衫男子淡淡出口。

“已经查清楚，不过，有一人属下不知道她的来历？”侍从愧疚地回道。

紫衫男子瞧他一眼，啄了口美酒，接道：“侯府夫人！”

侍从有些惊讶，对，就是此人，“是。”

男子扯嘴冷笑，“下面说书先生正说着。他们南云候府自父皇死后，没有再入帝都，在四候最是平静。萧烨，朕幼时见过，听闻，不是美人不要，而这个候府夫人听起来是个丑妇又是妒妇，她若真是如此，老夫人怎会容她两年？”

他分析过后，冷眸扫向侍从，淡道：“关于她，查到了些什么？”

“属下无能，只知洛夫人叫洛清，二年前落难到南云城，恰被老夫人所救。”

“洛清。”秦墨玉合了眼默念着名字，有些怪异的感觉充斥心头，过了会，睁开眸子站起身，走向窗边。说书先生激情高昂地将侯府夫人说得是“惨不忍睹”，他往下随意地一瞥，双眸里突然出现一抹影子，衣裳浅蓝，她一侧身，耳鬓处的青丝轻飘，抚得秦墨玉胸口剧痛，飞快地冲出酒馆直奔楼下的书摊。

书摊处聚满数人，他忍着心痛，慌乱寻找梦里千百回萦绕的身影，可是，他一个接着一个，仔仔细细地瞧着，没有，怎么会没有？

“主子，你在找什么？”

“主子，你瞧见什么？”侍从追问道，是什么让一向冷静的主子慌了神？

“落儿。”秦墨玉启唇愣愣地说道，他目光猛地随着这个名字变得哀伤心痛，急急再次环顾四周，此时，书摊故事结束，人渐渐地散去，他一人穿梭在人群中，焦急找寻着，心底唤着：落儿，落儿，是你吗？

当他惊喜地从一个个女子的背影瞧见容貌，一次又一次地失落，不是她，不是她。

侍从知道主子口中的“落儿”是谁，先是诧异，然后说道：“主子，夫人去了两年。”